他也就是养骆驼，不然哪有讨价还价的资格？</p>
鼓足勇气，帕特越过队伍，走到沙丘外，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几人，西域地广人稀，各种部族混居。</p>
就算是他这种老家伙，要不一定能够全都认得出来。</p>
先用维语打了声招呼，但几人根本不加理会，帕特也不尴尬，在主家讨饭，什么样的冷眼他没遇到过，这点事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p>
随即又用回回、蒙古语以及满语、锡伯语，分别上前搭话。</p>
但还没说完。</p>
沙丘后方猛地传来一道呼喊声。</p>
似乎还有其他同伴或者族人。</p>
几人回过头去，简单说了几句。</p>
帕特则是竖起耳朵，一双眼睛来回转动，仔细辨别着。</p>
虽然几人说话声极小，又被狂风遮挡了大半，但他还是隐隐听见了几个词，双眼不由一亮。</p>
“突厥语……”</p>
西域一带，突厥人并不罕见。</p>
不过他们大都是从中亚那边沿着丝绸古路入关的行商。</p>
留在西域内的少之又少。</p>
昆莫城里来往的行商无数，主家做的又是驼队生意，不可避免的经常与这些人打交道，帕特也学过几句突厥语。</p>
虽然不够精通。</p>
但勉强够用。</p>
当即招呼了一声过去。</p>
话音才落，沙丘上几人明显愣了下，领头的那个汉子更是转过身，一脸惊异的盯着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p>
帕特心神顿时一动。</p>
借着所会不多的突厥语，努力和他攀谈。</p>
片刻后，帕特从沙丘半腰下来，将得到的消息叙述了下。</p>
“突厥人？”</p>
“在此狩猎？”</p>
帕特汉话说的倒是不错。</p>
只不过口音很重。</p>
加上年纪大了，在三种语言之间来回转换，很难做到那么顺畅。</p>
好不容易结结巴巴说完。</p>
陈玉楼眉头不禁微微一挑。</p>
同时符合这两个特征，他们的身份几乎都不用猜测了。</p>
当日吴掌柜提及，祖祖辈辈生活在鱼海边，以捕猎、打渔为生的突厥后裔。</p>
只是……</p>
这是不是太过顺利了？</p>
即便是陈玉楼，都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p>
毕竟这都还没找到鱼海，反而率先遇到了那些人。</p>
“跟我上去看看。”</p>
“是与不是，一问就……”</p>
陈玉楼压下迟疑，看着身前的帕特道。</p>
不过，一句话还未说完，沙丘后方异变骤生。</p>
一道尖锐的嘶吼声传来。</p>
随后，一头差不多有牛犊大小，浑身灰色的野狼，从沙丘后方一跃而起，速度快如闪电，竟是直接越过几人头顶，落入队伍右侧。</p>
这一幕，除了陈玉楼有所察觉。</p>
几乎没人想到。</p>
一瞬间，沙丘上冲出来十多道身影，一个个都是背弓提刀，杀气汹汹，口中不断叫嚷着什么。</p>
看他们愤怒、恼火的表情。</p>
其实也能猜出个七八成。</p>
嗡！</p>
其中最为强壮的一个，看上去应该是狩猎队的头领。</p>
目光冷漠，一脸凶戾。</p>
从背上一把摘下牛角弓，又抽出一根箭矢，几乎不见什么动作，便将弓箭拉到满月。</p>
只是……</p>
那头野狼对危险的嗅觉敏锐到可怕。</p>
几乎是箭矢破空的一刹那。</p>
粗壮有力的后腿，便在地上猛地一蹬，只见尘沙四起，身形如狐，一下便跳出去六七米外。</p>
而那支箭矢，则是轰的一下没入流沙中。</p>
见此情形，壮汉脸色更是难看。</p>
又接连抽出三四根长箭。</p>
风雪中，嗡嗡的扣弦声不断，只可惜，那头灰狼实在太过惊人，连皮毛都没沾到，眨眼间就逃出了百十米外。</p>
眼看都要逃出视线范围。</p>
沙丘上一行突厥人不由咬牙切齿，大声咒骂着什么。</p>
“老洋人兄弟。”</p>
见状，陈玉楼这才冲着驼背上，早已经跃跃欲试的老洋人道。</p>
后者终于等来了机会。</p>
哪里还会犹豫。</p>
脚尖在铁镫上轻轻一踩，整个人一跃而起，稳稳站在驼峰之间，目光望着野狼逃离的方向，摘下蛟射弓，取出一根铁箭搭在弦上。</p>
看到这一幕。</p>
沙丘上那帮人眼神闪烁。</p>
低声说着什么。</p>
看神色，有惊讶、错愕，也有冷漠、不屑。</p>
毕竟他们祖祖辈辈都是靠狩猎为生，无论是天上的猎鹰，还是天山上的盘羊，只要被他们盯上，就只有一个下场。</p>
那就是果腹的食物。</p>
这次狩猎的沙狼，本就是沙漠里最为凶险，狡猾的猎物。</p>
为此，他们寨子里猎人尽出，不惜从湖边一路进入沙海腹地，足足埋伏了五六天，才将狼群赶进陷阱内。</p>
但即便如此，还是逃出来一头。</p>
而刚才出手射杀之人，是寨子里狩猎队头领颇黎。</p>
一手箭术百步穿杨。</p>
几乎少有失手的时候。</p>
连他都没能得手，更别说老洋人了。</p>
只是……</p>
这种念头才起。</p>
天地间忽然响起一道难以形容的嗡鸣。</p>
那是强弓被拉到极致，才会发出的动静。</p>
颇黎瞳孔一凛，神色间的冷漠一下变得凝重，双眼死死盯着站在驼背上的老洋人。</p>
嗡！</p>
蛟射弓上金芒闪烁。</p>
足有半人长的铁箭，犹如一道火焰，从漫天黄沙飘雪中穿过，速度恍如闪电，几乎一眨眼便追上了那头沙狼。</p>
三棱破甲铁箭瞬间洞穿它的身躯。</p>
巨大的贯劲，将它狠狠扎进沙地之中。</p>
猩红的血水洒了一地。</p>
看到这，沙丘上众人再也站不住，满脸不可置信的大声呼喊着。</p>
只有颇黎收回目光，落在老洋人以及蛟射弓上，神色间若有所思。</p>
“去，将野狼抬回来。”</p>
一行人神情都在陈玉楼视线中，尤其是那个头领，他眼角不禁闪过一丝笑意，冲着老洋人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这才叮嘱道。</p>
“是，总把头。”</p>
老洋人超乎其神的箭术，早已经将随行伙计看得目瞪口呆。</p>
这会听到总把头命令。</p>
这才如梦初醒。</p>
几个伙计当即从骆驼上一跃而下，快步朝远处的狼尸跑去。</p>
片刻钟后。</p>
几人抬着那头少说一百多斤的灰狼返回。</p>
陈玉楼却并没有收下的意思。</p>
反而看向一旁满脸震惊的帕尔哈特。</p>
“帕特，去跟他们说一声。”</p>
“就说这头狼，是我送给他们的见面礼。”</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