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p>
“送给我们？”</p>
听过帕尔哈特一番话。</p>
沙丘上一行人不禁面面相觑，满脸诧异。</p>
要知道，沙狼因为常年生存在人迹罕至的北漠，一身皮子防寒避暑，再加上沙狼极难捕猎，因而价值不菲，深得那些贵人的喜欢。</p>
拿到哈密、吐鲁番那种大城。</p>
一件皮子少说能换三口袋粮食。</p>
更别说，逃走的那一头，还是狼群的头狼。</p>
一身皮毛油光铮亮。</p>
这样一件皮子，不敢说十袋粮食，但绝对只多不少。</p>
所以头狼逃离时，一行人才会表现的那般懊恼。</p>
为了这次狩猎，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血。</p>
就是颇黎也同样如此。</p>
尤其是见识过老洋人的无双箭术后。</p>
心中更是不解。</p>
本以为只是一队行商，那一箭后，他心里已经明白了对方实力。</p>
何况，突厥部落自古传下来的规矩。</p>
野物天赐。</p>
谁猎杀便属于谁。</p>
不说皮子，这么大一头野狼，光是拆下来的肉都够寨子里大吃一顿了。</p>
“为什么？”</p>
沉默了片刻，没有理会部族众人错愕惊讶的目光，颇黎看向帕特平静的问道。</p>
“这我就不清楚了，小人只是奉贵人之命。”</p>
“其余一概不知。”</p>
帕特摊了摊手，也是难掩不解。</p>
像他这种经历过饥荒、灾年的底层人，对食物看的比命还重。</p>
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要把好不容易打来的猎物，送给一帮不相识的陌生人。</p>
“他们从哪里来？”</p>
见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p>
颇黎眉头微皱，但还是不愿放弃，继续打听道。</p>
“关内。”</p>
“汉人？！”</p>
听到关内两个字。</p>
颇黎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叹。</p>
对西域来说，关内关外，以玉门关或者嘉峪关为界。</p>
就像是东北以山海关作为区分。</p>
他一直在打量着山下那支庞大的驼队，少说有两三百人，看他们的面孔应该就是汉人，但又夹杂着色目人的面孔。</p>
所以才有些举棋不定。</p>
“是。”</p>
对此，帕特倒是没有隐瞒。</p>
汉人、维人以及突厥人的长相迥异，稍加分辨，其实就能看的出来。</p>
“还请带路，我想去见见那位贵人。”</p>
从犹豫中回过神来。</p>
颇黎做了个请的手势道。</p>
只是，他这话一出，帕特还没来得及开口，边上一行人神色顿时焦急起来。</p>
“颇黎勃真，不行，汉人最是狡诈，万一是他们的阴谋诡计，可就危险了。”</p>
“就是，勃真，还是让我们兄弟先去探探路。”</p>
“我也不同意勃真如此鲁莽，汉人就像沙漠里的狐狸，心思奸猾，绝不可上当了。”</p>
几人连连阻拦。</p>
颇黎是他们部族里的头人，注定是要带着回鹘部落重现先祖时代繁华的勇士。</p>
万一出事。</p>
他们几个人哪里承担得起？</p>
又怎么和族人回复？</p>
“不用多言了。”</p>
颇黎摆了摆手，一脸强硬，“是敌是友，颇黎我还是能够分辨得清。”</p>
“你们几个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p>
“是，勃真！”</p>
见此情形，几人面面相觑，最终也不好多言，只是双手交错放在胸口处齐声道。</p>
“还请带路。”</p>
颇黎再次开口道。</p>
帕特终于反应过来，哪里还敢耽误，躬身走在一旁，带着他往沙丘下走去。</p>
远远见到两人一前一后走来。</p>
陈玉楼眼神不由一动。</p>
这便是他让帕特去送见面礼的缘故。</p>
“陈掌柜，这位是回鹘部族……”</p>
“见过诸位，在下颇黎。”</p>
帕尔哈特年纪不小，又常年劳累奔波，身体哪里比得过他们这些年轻力壮小伙子，上下一趟就已经气喘吁吁。</p>
不过，他也不敢耽误。</p>
朝陈玉楼拱了拱手，为他介绍颇黎身份。</p>
只是……</p>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厚重的声音打断。</p>
帕特顿时一副见了鬼的神情。</p>
早知道你会汉话，他何必在那绞尽脑汁，用所会不多的突厥语拼命解释。</p>
“原来是颇黎勃真，在下陈玉楼，有礼了。”</p>
另一头。</p>
陈玉楼也是抱了抱拳，淡淡一笑。</p>
刚才虽然隔着一座沙丘，但几人对话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耳朵。</p>
但勃真二字却是音译。</p>
没记错的话，在突厥语中是对首领、头人的尊称。</p>
“你知道我？”</p>
闻言，颇黎神情更是诧异。</p>
他们这一脉在鱼海边隐居多年，祖祖辈辈，以打渔狩猎为生，几乎从不与外人往来。</p>
眼前此人，他从未见过。</p>
但他却能准确说出自己的身份。</p>
颇黎心中哪能不惊叹莫名。</p>
“陈某来之前，曾在昆莫城住过一段时间，也是偶然听吴掌柜说起。”</p>
“吴掌柜？”</p>
听到这个名字，颇黎眉头一皱陷入沉思。</p>
进过寨子的外人本就少之又少。</p>
更别说是一个姓吴的汉人。</p>
只片刻间，他脑海里就浮现起一老一少两道身影。</p>
那还是许多年前，也是大雪封山的年月，有天寨子外忽然来了一对父子，说是从昆莫城前往北漠做皮子生意。</p>
不过，大雪天里，他们迷失了方向。</p>
只能沿着鱼海绕行，最终无意闯入了寨子外。</p>
“原来是吴家父子。”</p>
颇黎恍然大悟，一下明白过来。</p>
若是如此，倒也说的清楚。</p>
“看来颇黎勃真已经记起来了。”</p>
陈玉楼笑了笑。</p>
并未多言，但心里对颇黎的身份却是极为好奇。</p>
在突厥语中，颇黎意为狼，在崇尚狼图腾的突厥部落，可不是谁都有资格用这两个字为名。</p>
要知道，突厥部落最高首领又被称之为狼主。</p>
那是有资格统领各大部族的存在。</p>
狼主的另外一个翻译，叫做天可汗，没错，就是草原各部对四海归一，天下来朝的唐朝太宗皇帝称谓。</p>
除此之外。</p>
颇黎还有琉璃、水晶的意思。</p>
出身碎叶城的李白，据说就有突厥血统，所以他为自己的二子取名李天然，小名颇黎。</p>
其意就是狼和琉璃。</p>
对突厥各部而言，琉璃是可望不可即的至宝，而狼则是对子孙后代的殷殷期望。</p>
“记起来了。”</p>
颇黎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陈兄弟也是去中亚做生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