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京州市协医院。
病房的门半掩着,宴欢轻手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正躺靠在病床头的俞老太太。
老太太头发花白,眉目慈蔼,脸上虽然犹有病色,但遮掩不住这几十年来刻在骨子里的雍容优雅的气质。
宴欢一路上念着老太太,连礼裙也没换,就这样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她拎着裙子上前,甜甜地喊:“奶奶!”
俞老太太年纪渐长,眼神和听力都差了许多。
直到宴欢走到她眼前,她才眼前一亮,立马拉住宴欢的手,高兴地笑起来,“是欢欢来啦?”
宴欢乖巧地在床边坐下,打量了两眼老太太的脸色,问道:“奶奶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老太太笑道:“已经好多了,回家将养着就行。”
宴欢点点头,“那您一定得好好保重身体。”
老太太拍拍宴欢的手背,笑呵呵地打趣:“那是肯定的,我还要留着我这把老骨头抱重孙儿呢!”
闻言宴欢的脸色尴尬了几秒。
像俞老太太这个年纪的人,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催小辈们结婚生孩子。
这三年来,宴欢都记不清被老太太催过多少次了。
她随口打了个哈哈,准备把这个话题岔过去。
这时,门外响起了动静。
一个妆容精致,保养得极好的中年贵妇拎着包走了进来,身后落后几步是一身笔挺西装的俞少殸。
当看清来人时,宴欢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整个俞家,若要评个她最不喜欢的人,眼前的中年贵妇还要排在俞少殸之前。
中年贵妇正是她的婆婆汪怡,这三年来对宴欢的态度一直不冷不淡,尤其是俞老太太把祖传项链传给她后,汪怡看她的眼神更是冷漠。
不过让宴欢唯一欣慰的是,汪怡对俞少殸的态度也这样。
疏远得像个陌生人,仿佛他不是自己亲生的似的。
宴欢扯起嘴角,露出个毫无破绽的温婉笑容,轻声喊了句:“妈。”
汪怡淡淡扫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脖子上的翡翠项链时,眼神蓦地沉了沉。
她略薄的唇抿了起来,随后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不咸不淡地对宴欢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汪怡走近病床,把包放在床边,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老太太笑得十分热切。
“妈,出院手续正在办,马上您就能回家了。”
可俞老太太只是淡淡嗯了声,接着便不再理她,转而拉着宴欢手,继续和她说话。
汪怡被晾在原地,嘴角的笑容僵硬下去,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
但汪怡毕竟出身豪门,从小便接受过良好的家教素养,很快她就敛去了不愉快的情绪,恢复了平静。
“妈,我去给您倒杯水。”
汪怡笑容依旧得体,她说完后转身进去隔壁的会客厅,去给老太太倒水。
她这一走,宴欢倒是松了口气,她一边和老太太闲聊,另一边悄悄用眼角去瞥俞少殸。
他从刚进来到现在一直沉默着,宽肩窄腰地站在墙侧,微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宴欢也习惯了,俞少殸向来话少,在家人面前同样也不怎么说话,每次跟他回家聚餐,他简直比宴欢还要格格不入。
自俞父前些年离世后,除了俞老太太,他仿佛与家里其他人都脱了节,包括汪怡和他二叔一大家子。
真挺奇怪一人。
宴欢忍不住多打量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