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乘鸾醒来时,睁开眼是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还有白云下面,阮君庭笑眼弯弯的脸!
她枕在他的腿上,躺在干燥的草堆里,晃晃悠悠,看着天上的云慢慢后退。
娘子,你醒了?渴不渴?饿不饿?阮君庭温声问。
龙幼微白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装!
我们没事了?凤乘鸾扭头,便见秋雨影走在另一边,见她看过来,点头礼貌一笑。
王妃总算醒了,王爷可是担心坏了。
凤乘鸾再看另一边,烛龙在另一侧随着她行进,见她醒了,安心地点了点头。
这是哪儿啊?这是干什么呢?凤乘鸾还有点晕。
娘子,你受伤了,不能骑马,我们连夜离开村子,坐马车继续赶路。额apaphellipapaphellip,阮君庭顿了一下,赶紧接着解释,不过马呢,很快就有了。
没有马?
那是什么拉车?
凤乘鸾勉强起身去看前面。
正见夏焚风和西门错两个,正将套马的那一串玩意套在自己肩头,两个人比着劲儿往前走呢。
尸煞来袭时,村子里鸡犬不留,他们的马匹也都死了个精光。
所以,临走一把火烧了村子时,秋雨影多了个心眼,顺了农家一驾拉稻谷的板车。
只不过,拉车的骡子,已经被尸煞拍死了,就只有到了前面的市镇再买马。
于是夏焚风和西门错两个闲得蛋疼的,就打赌,比赛给王爷和王妃拉车,看谁先累趴,谁就是王八!
我记得当时,那大块头扑了过来,却被一掌打成烂泥,是你干的?凤乘鸾软软地抓着阮君庭的手,她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额apaphellipapaphellip,娘子啊apaphellipapaphellip
阮君庭正不知如何回答,恰好瞥见坐在板车边儿上的龙幼微,便灵机一动,娘子说笑,我哪儿有那个本事,是凤夫人及时出手,助你一掌,你们母女同心合力,才将那巨尸一击而溃的。
我娘apaphellipapaphellip?凤乘鸾信才怪,她娘纵然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可内功修为绝对没有强大到那种浩瀚无际,无法控制,也无法承受的程度。
阮君庭立刻半是威胁,半是求救地望向龙幼微。
龙幼微狠狠剜了他一眼,但又没法不帮他!他为了装傻,要杀那么多人灭口,绝对不是为了哄媳妇玩这么简单。
但是,这个忙,可不能白帮。
怎么,凤三妞,你长大了,膀子硬了,就瞧不上你娘的本事了?龙幼微将翘着二郎的两条腿,利落地一换,当时生死关头,千钧一发,你娘我自然是用了毕生绝学,祭出你从来未见过的绝世大招。
她斜眼瞅了瞅凤乘鸾一脸的疑惑,再瞟一眼阮君庭的一脸艰难,这个大招呢,就叫做瞒天过海,是连你爹都不知道的旷世神功,你乖一点,以后有机会教你。
哦apaphellipapaphellip凤乘鸾将信将疑,有气无力,也没心思深究。
阮君庭稍稍松了口气,呵呵呵,凤夫人果然是深藏不漏!
龙幼微嗤了一声,凤夫人,凤夫人!你喊我家三妞作娘子,却不懂喊老娘作什么?
她犀利的眉峰一扬,挑衅地冲阮君庭嘿嘿笑。
阮君庭的凤眸当即就是一厉!
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好心!
娶凤姮归娶凤姮,本王可从来没想过改口喊凤于归作爹,喊你龙幼微作娘!
但他若是不服软,这麻辣老娘一定不会让他消消停停地跟她家女儿在一块儿!
阮君庭后槽牙咯吱响了一下,呵呵呵,不懂。
凤乘鸾拽了一下他衣袖,小声儿道:傻蛋啊,改口喊娘啊。
阮君庭牙缝咬紧,不肯叫。
秋雨影跟在马车边儿上,忍着不能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种情况下,只能帮自家主子,王妃有所不知,王爷生为天潢贵胄,尊贵非常,自幼乃是天为父,地为母,除了先帝和先皇后尊称一声父皇母后,就连生身之母庄太妃,也只能退居其次,更唤不得旁人作父母爹娘。加上王爷如今神志不甚清明,自是不懂爹娘为何物。
凤乘鸾想想也对,他连娘子夫君都不知为何物,从来没体会过父母亲情,自然也不懂爹娘为何物了,嗯,秋将军言之有理。
哼!尊贵是吧?龙幼微爬起来,将阮君庭往旁边一挤,这么尊贵,一边儿歇着去,老娘自己的女儿,自己伺候,不劳靖王殿下费心!
阮君庭:apaphellipapaphellip,凤夫人apaphellipapaphellip!
怎样?你咬我啊!龙幼微银牙一咬,还非跟他杠上了!
若不是他装疯卖傻,三妞用得着以身犯险?
若不是他昨晚没有先发制人,三妞怎会身受重伤?
她将女儿都给了他了,他现在却连改个口都不肯!
他若是不改口叫娘,她会让他再碰到三妞一根寒毛才怪!
阮君庭被挤到板儿车一角,那娘俩就占了中间稻草最舒服的地方。
龙幼微对女儿念叨:妞妞呀,告诉你,这世间的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凤乘鸾搞不清她娘又哪根筋不对了,娘啊,玉郎他一直对我很好,在天机关的时候,他一听说君子令有失,就立刻追着我来了南渊,这次若是没有他,我们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提起这个,龙幼微有点理亏,可她立刻又强迫自己忘了这件事,硬气起来,一点点小恩小惠,你就当他是好人?你太单纯了!你可不知道他的心机,那是深不可测apaphellipapaphellip
凤夫人!阮君庭当即打断她,呵呵呵,这车没马,您还是坐稳了。
果然,又招来龙幼微一记眼刀。
娘啊apaphellipapaphellip,我都嫁了他了apaphellipapaphellip,还说这个干什么!他又不会坑我。凤乘鸾声音小得,几乎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
嫁了又怎样?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坑你?你看你那点出息!龙幼微一声大嗓门,不过呢,量他也没那个胆!三妞我告诉你,若是阮君庭他敢对你有半分不好,娘准你随时休了他回家来!咱们凤家养得起你!
凤乘鸾:apaphellipapaphellip
阮君庭:apaphellipapaphellip
如此一行,龙幼微全程扮演护崽狂魔,不准阮君庭再靠近半分。
阮君庭碍于要在凤乘鸾面前装傻,缚手缚脚,不能火力全开,只能远远地隔着龙幼微,频频暗送秋波。
两人明枪暗箭,鸡飞狗跳,全仗夏焚风和西门错脚力好,总算在天黑前,到了下一处市镇落脚。
因为凤乘鸾的身体极为虚弱,众人就决定在此歇息几日,待她稍作调养,再继续赶路。
龙幼微一句男女有别,就把阮君庭给拒之门外,自己杵在女儿房中,每日寸步不离。
阮君庭若是说几句好话,她或许开个门缝,给他看一眼。
若是态度不好,就连看都不给看。
凤乘鸾身子弱,也没精神管他们俩到底在搞什么,只知道阮君庭这傻蛋不知哪根筋犯了病,死活不肯改口叫娘。
而她娘就偏偏上来犟脾气,听不到娘这个字,就占着窝不让!
如此一耗就是十来天,凤乘鸾的伤势倒是好得快,那丈母娘和女婿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却一点没有缓和的意思。
两人趁着凤乘鸾睡着,又在门口杠。
龙幼微,你不要太过分!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
好啊,靖王殿下,您大可大刀阔斧地进去,我倒要看看,你这次在妞妞面前穿帮,会怎么哄她!
阮君庭居然被她噎得无言以对。
自己媳妇的亲娘,是一种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的奇葩存在!
他一日不肯改口叫娘,龙幼微就不把女儿还给他。
可他偏偏上来了傲娇脾气,这个娘,死活叫不出口!
阮君庭进不了那房门,每日只能在门口伸长了脖子看几眼,不要说有多牵挂,这近在眼前却不可及的相思,才是最为折磨人的!
他在楼下踱来踱去,焦躁如困兽。
秋雨影两手揣在袖中,笑吟吟陪着。
笑什么,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