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到了第二天,又闹出事来。
郭太后并不是每一天都会去上早朝,比如现在,因为和亲的日子紧迫,她要忙着筹备太和公主的嫁妆,因此索性连上朝也不去了,只嘱郭家兄弟和陛下,若有什么要紧的事可以来蓬莱殿通知一声。
大早上随意打发了那些小妃嫔的问安,便继续开始研究嫁妆单子。这时外头有小太监探头探脑,四顺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脸色便不大好。
郭太后闲闲地抬了下头,问道“何事?”
四顺迟疑了片刻,“是武婕妤,把紫兰殿王美人给打了……”
郭太后皱起了眉头,显然有些不悦“武婕妤?哀家就知道那丫头不是个省事的,怎么又是她!”停了一会儿才问“这次是为着什么事?”
四顺道“昨儿陛下原本是翻的武婕妤的牌子,结果,后来陛下喝多了,就不知怎的,稀里糊涂就往紫兰殿去了。结果今儿武婕妤知道了,就闹起来,问安回去的路上同王美人起了争执,就扇了那王美人几个耳光,听说整张脸都肿起来了……”
“有这等事?”郭太后心里有点犯嘀咕,那武婕妤虽然是个不省事的,但应该还不至于这样落人话柄。她身为三品婕妤,那王氏乃是四品美人,只比她低了一级,按说也无权打人。
郭太后道“一个两个都是不省事的。唤那武婕妤和王美人两个都过来罢。”
不多时两个都来了,那王美人一张脸果然是肿得不成样子,眼睛都快要看不见。再看武婕妤,却也是哭哭啼啼,一副梨花带雨的娇弱样子,要不是先前已经听说了,还以为是旁人欺负了她呢。
郭太后的目光从两人脸上扫过,有些严厉,“说说,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王美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倒是武婕妤抢了先,上前一步,委委屈屈地拿帕子去拭眼角,“无事,原是我们姐妹间有些误会,哪知惊动了太后娘娘,是妾该死。”
且不说对错,先从旁的层面去认错,倒也是个厉害的。若不是先有了离间太和公主的事在前头,怕是连郭太后都要信了她了。
那王美人就更委屈了,半掩着肿起来的脸,呜呜咽咽的,“回太后娘娘的话,并不是误会,武婕妤嫉妒妾昨夜承宠,所以才下此毒手……”
郭太后朝她招了招手,“你过来,让哀家瞧瞧。”
待那王美人走过来,郭太后在她脸上看了看,狐疑道“并无指痕,也不像是打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王美人显然没料到郭太后这么问,只好说了实话,“是武婕妤她……她明知道妾对夹竹桃的花粉过敏,却故意在手上沾了夹竹桃的花粉,结果……”
武婕妤仍旧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妾如何知晓,妾方才从太液池边走过,见那夹竹桃开得好,心里喜欢,便摘了两朵。妾若是知道王姐姐对夹竹桃过敏,妾可说什么也不会去碰那花啊……”
郭太后顿时明白了,又是一桩乌鸦和锅底比黑的事。谁也不干净,只是这一次王美人棋差一着罢了。
李恒昨儿不是喝醉了么,喝醉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怕是底下人往哪儿领他就往哪儿去了。这王美人在背后做了什么小动作,谁又知道!
至于武婕妤,若说她不知道,怕也只有恒儿那个傻子信。
从前她做贵妃的时候,手底下就不知有多少这样的小动作,幸亏淳还是个精明的。
想起淳,心中未免又怅然,他好狠心呵,竟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冰冷的大明宫里!
郭太后轻叹一声,看向底下这两个都在扮可怜的女子,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没来由的厌烦。
“行了,哀家也倦了。王氏既然过敏了,那就叫御医好好给看看,叫三寿把绿头牌先撤掉吧,这一个月之内,就别承宠了。”
她轻轻抚摸着椅子里头垫的厚厚熊皮,站起身来,看一眼正面露喜色的武婕妤,“虽说不知者不为罪,但在宫里生活了那么久,姐妹之间的习惯和禁忌竟丝毫不知,未免也太莽撞。武氏去佛堂里跪三天罢,再抄写一百份金刚经,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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