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伸手去扳着她的脸,逼着她不要把目光移开,“落落,朕知道过去的事情,都是朕对不住你。现在朕再问你一次,你好好的回答,好么?”
落落仍是那样疏离的态度,“陛下问罢,太和必定知无不言。”
李恒很想拂袖而去,可谁叫这女子,在过去的十多年里都占据着他的心?
他顿了顿,无比认真地问道“落落,朕想要你做朕的皇后,这大明宫里,你就是女主人,不会再有人伤害你的。答应朕,好不好?”
“陛下,”落落认真地将他的手拿下,深吸了一口气,“若说从前落落尚贪慕荣华,贪慕地位,贪念年少的感情,那么这几年来,落落已经想明白了。高处不胜寒,那皇后的宝座,太冷,太累,落落不想像母亲那样生活。恒哥哥,你明白吗?”
她最后,到底还是叫了他一声“恒哥哥”,李恒的心里一阵酸楚,猛地将她拉到怀里“不,落落,即使你不愿意,朕也不想放你走。这大明宫、太极宫是朕的,长安城是朕的,这大唐的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朕也要你是朕的!”
这霸道的禁锢,让落落无比烦恼。
其实他的那些妃嫔都不是傻的,哪能看不出他对太和公主有些别样的意思?他越是这样,她的麻烦也就越多。
这大明宫,这整个皇城,此时都像是张开着血盆大口,好像非得吞噬了她不可。
当初,从舒王府到东宫,她阿娘把她托付给了母亲,让她有了新的生活,和长公主婉婉同等待遇,看起来简直比原来不知道好了多少。
可是慢慢的,她才明白,母亲不容易,这皇城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活得不容易。
她想逃离,可也许,她一生都将埋葬于此。
那一瞬间落落忽然觉得大明宫是这样的可怕,她不想在这里多待哪怕是一刻钟的时间。
说话间已经到了蓬莱殿,落落终于松了一口气。也许,她应该找个时间向太后娘娘说明,反正她也早就想好了这辈子就出家为女道士,索性去找一座安稳的山头道观住着。李恒再怎么念着她,他身为大唐的皇帝,总不至于老跑到道观里去。
向太后娘娘问安之后,落落逃也似的出了大明宫,也没有回到太极宫去,而是坐着马车信步往西市的市集上走去。
平日里都是在东市逛,很少去西市。相比之下,东市更多的是贵族选用的奢侈品,而西市要亲民得多。
西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落落极少来西市,见西市上还颇有些胡商,觉得十分新奇有趣,于是叫车夫且把马车停在路口等着,自己带着个小宫女下去步行。
有一个胡商带着许许多多椰子壳雕的东西,有面具,有挂饰,也有用朱砂和藤黄彩绘,又穿成一串的装饰品,落落看了心生欢喜,问了价格,也很便宜。
不过贵族的小姐们出门向来是不会亲自带钱的,毕竟铜钱铁钱都十分沉重,带在身上实在有些不方便。落落选了几个椰雕,对那胡商道“可否烦劳先生替我送到家里去?”
那胡商见她身边只带了一个丫鬟,没带什么随从,也知道恐怕没带钱。但她挑的都是里头最好最贵的,而且又没在价格上说什么,可见是个阔气的小姐。胡商于是道“贵府是何地,老夫这便遣小童给送去。”
落落低声道“送去太极宫罢。”
饶是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旁边还是有几个耳朵灵的已经听见了。
太极宫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皇宫,里头住着的非富即贵。慢说是主子,就算是奴才,也不是寻常人攀附得起的。而且看她们敢叫人直接往太极宫里送,想来也是太极宫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那旁边听见此话的人立即判断出来,这是一个有钱的主。
待落落带着侍女又逛了一会儿,买下了几样小物件,嘱卖家稍迟些给送回去,眼见着天色也不早了,便回头寻着停在街口的马车,准备回宫了。
待上了马车,车夫刚驭马启程,就听见马车后边一声惨叫“哎呦!”
是个男子的声音,那叫的是一个撕心裂肺,把落落吓了一大跳,连忙叫车夫“快停下来,看看出了什么事?”
本来也没走远,马车很快就停下来,落落掀帘子下车去看,见是一个男子坐在地上,好像是被马车刮倒了。那人生得还算白净,头发梳的齐整,身上穿着一件白袍,有些读书人的模样。奈何袍子已经很久了,上面还沾了不少星星点点的油污,看着就不免有些邋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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