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白望月眼都不眨,看着红笔,内心戏谑。
——你接着说,信你就算我输。
“……”鬼灵没得到预料中的回应,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破旧红笔竖在地板上,静止般一动不动,沉默带来的尴尬在空气里慢慢发酵。
“额,”过了一阵子,鬼灵坚强地开启了新话题,“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要不是生不逢时,我现在已经是高贵的龙灵了。”
“嗯。”白望月点点头,内心毫无波动——她的确不信。
她看不见鬼灵的表情,仅从声音判断,这鬼灵音调飘忽,语气和情绪都变化得很快,可能因为对所说的内容不自信,要借此掩饰什么。但它的话语却条理清楚,像是打了无数遍腹稿。
“害。”鬼灵等了一阵子,不见白望月接话,有些自暴自弃,一个灵担起了两灵的戏份。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之前是红鲤精,最有希望化龙的那种。本已经化形,只等机缘一到就能变成龙,后来天道不知道抽什么疯,从某天开始,突然不许我们成精,世间灵气也被抽干了。已经化形的精怪没有办法获得灵气,渐渐枯槁,原本一起化形的精怪,十几年间死得就剩我一个了。”
白望月心头一动,鬼灵这句话说得倒是十足真诚,而且这个说法解释了她的许多疑问,关于灵气、关于似乎并不存在的修真界。她莫名来到这个世界,或许正与这个世界天道的突然变化有关。
“我为什么没死呢?”鬼灵顿了一下,语气从微微沉痛进化成沉痛:“因为我不需要灵气,我们红鲤一旦化形,就只能吸收人间香火修炼,享受的香火到了一定程度,就能成蛟成龙。可惜……再也不可能有新龙了。”
这修炼方式倒和自己有异曲同工之处。白望月判断着鬼灵话里的真假,试图借此探索自己在此界飞升的可能。
但下一秒,鬼灵的话给了她当头一棒:
“本来我坐镇一方,守着个小城市兢兢业业近百年,护着他们风调雨顺,还身兼数职、身外化身,治病送子、招财助学,终于凭着好几个身份攒够了香火。可就在跳龙门的时候,天道降雷把我给劈了!我还以为可以……果然是不给一点空子!要不是一个老道把我救下来,魂体藏在这只红笔里,我就魂飞魄散了……”
说到这里,鬼灵停下喘了口气:“本来以为那老道是个什么好人,谁知道他不安好心,一心想把我炼成鬼。要不是中途他被天道发现,降雷劈死,我这会儿就彻底变成厉鬼被他利用了。”
这后半句又开始假了。白望月琢磨着,这鬼灵原本是红鲤精的说法大概是没错的,但变成鬼灵的过程,也没它说的那么单纯。
她沉吟两秒,冷冷开口:“这和你靠近我有什么关系?”
鬼灵听见她这话,感觉颇难置信:“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没什么别的要问的吗?!”
“你先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再谈别的。”白望月其实有很多问题,但鬼灵东拉西扯这么多,就是想逃避最开始的这个问题,这一定有大问题。
“……行吧。”鬼灵无语:“其实我对你真没什么坏心,不过是各取所需。你的灵体需要一个依附,我恰好不想要这个依附,咱俩又都不是靠灵气修炼的,只动用本源之力转换一下,天道察觉不到。”
白望月挑眉微笑:“呵。”
你看我像个傻子?
“别笑啊,真的是各取所需,对你也有好处的!红笔里的鬼气会随着时间慢慢恢复,我的灵体完全不能抵挡鬼气侵蚀,但你可以的呀~
“前段时间我都看见啦,你能转化鬼气,变成你自己的力量,这不是很好嘛。我脱离了这个炼狱,你得到了能源源不断获得力量的本体,天道只约束鬼气,对转化的力量也没办法……”
“你为什么不行?”白望月霎时间似乎抓住了什么,脱口而出,细细想来却完全没有头绪。
“我、我哪知道为什么不行!”鬼灵突然被打断,噎了一下,有点委屈:“我要是行,还能混成这个地步吗!”
“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理解,毕竟咱俩也不熟。”鬼灵深吸一口气:“不然咱们还是像之前那样,你回到这支笔里,吸纳转化鬼气。我就在角落不打扰你,笔的控制权也都给你。等你可以化形,就只管离开。
“我就是想,有一段清醒的时日,不再被鬼气沾染得快要发疯……”
鬼灵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带点微弱的颤音。
白望月看着竖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红笔,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突然,一道粉色的光幕从天花板落下,像网一样把白望月困在里面,拖着她一眨眼就到了红笔正上方。白望月骤然遇袭,毫无防备地昏倒在光幕里,慢慢化成一道银色烟雾,被红笔吸纳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