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路柏站在红枫街和平里南巷口,神情略显焦躁。他匆匆从王公馆跑过来,和徒弟顺猴子见了面,了解了事情详情,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了拉着空黄包车回来的来福兄弟——这两兄弟拉着李有根和阿燕、张小姐三人往东去了霞陵路,人送到霞陵路三岔路口,李根三人就下了车。来福兄弟原本没有在意,但他们拉着空车往回走的时候,一时回头,却看见刚刚下车的一男两女又在路口坐上了两辆黄包车。
这是来福兄弟唯一能给陈路柏提供的信息,他们只是略感觉有些奇怪,但自身就是一个拉车的,却也不敢多管客人闲事,那一男两女随后的行程他们并不知道。
陈路柏皱着眉头细细思索,心中只感叹这个李有根扮猪吃老虎,怕是个大麻烦。很明显,这个人是个老手,早有准备,这是又换车防跟踪了,后面不知道还会玩什么花样。陈路柏只觉李有根这人非常不简单,隐隐觉得想要完成阿爷王静荣的命令,无声无息地处理掉李有根、张小姐两人,恐怕不会那么容易了。
“再仔细想想,那一男两女到底换车去了三岔路口哪条路?”一边的顺猴子看看师父陈路柏的脸色,赶紧问来福兄弟。
来福兄弟俩苦着脸,一人手里拿着两张钞票,足足二十块,是顺猴子给的赏钱,却一时不敢往怀里揣,嘴上小心翼翼地说:“两位大爷,我们只看到客人上了两辆黄包车,其他的确实就没注意了,我们就一拉车的,客人坐车我们只管送到就走,哪有胆子敢管客人的事情。”
顺猴子也没问出什么有效信息,无法,只得小心地看陈路柏脸色。陈路柏看到了,心里埋怨徒弟不顶事,狠狠地瞪了顺猴子一眼,没有说话。
来福兄弟互相看看,捧着手里的钞票,讪讪地送到顺猴子跟前,说:“大爷,没帮上您的忙,这礼……我们实在不敢收。”
顺猴子没好气地就要抬手收钞票,旁边的王德宝一步抢上来,一抬胳膊挡住了顺猴子的手,同时另一只手把来福兄弟的钞票和手直接往他们胸前推了回去,笑嘻嘻地说:“收起来、都收起来!我就说你们两个眼皮子浅!也不看看,两位大爷是在乎这点小钱的人嘛?大爷要的,是花钱能办成事,是你们嘴里能吐出有用的东西!”
顺猴子大怒,一把抓住王德宝的胳膊,说:“戳你娘!想白拿爷爷的赏钱?你办成事了么?还想不想要鸦片膏子?”王德宝立即把脸转过来,点头哈腰地说:“大爷,您别急,您别急呀,我听了半天,您们问的不全乎,让我问问、让我问问?”
陈路柏止住顺猴子的愤怒,也不说话,只看了王德宝一眼,点了一下头。王德宝笑嘻嘻地转头,看了看两位黄包车夫,见来福兄弟还捧着钞票愣愣地呆站着,笑骂了一句:“捧着钱美糊涂了?麻溜地收起来,我问你们老实说就是了,这钱我保证让你们能心安理得地挣了!”
来福兄弟还是不敢动,他们身处底层,明白什么叫命薄如纸,大人物随便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的命运,见了不该见的东西、听了不该听的话、拿了不该拿的钱,随时都能见生死。
王德宝自个儿混不吝,也不管来福兄弟的惴惴不安,笑嘻嘻地问:“霞陵路三岔路口,那里拉车的多不多?”
“不多。”来福兄弟赶紧回答。
“为什么不多?”王德宝还是笑嘻嘻地问,声音慢条斯理的,一副欠揍的神态模样。
“那里开的有电车,那边附近的人很多都坐电车走,拉车的生意不好。”来福兄弟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