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从偏堂后门走出,饶了一圈,便走到隔壁正堂里面去了。
正堂正中,王恩一身白袍,头发随意披散,抚琴而坐。
“父亲,为何不让那吕公明离府,您先前不是吩咐让我将小妹与吕公明的婚约解除,现在他答应了,父亲倒是不答应。”
王宁心中也委屈啊!
方才在偏堂之中,他是被吕煜喷得体无完肤,最气人的是还反驳不了。
读书人吵嘴的功夫,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了。
现在委屈也受了,父亲你为何改变主意了呢?
“吕煜虽然倨傲,但他话中之意,也并非没有道理,我们王家理亏在先,这些年依仗着吕家的关系,我们王家受益匪浅,这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可父亲不是时常教导孩儿,为商者就是要狠心、要不择手段,不能感情用事。如今吕家对我王家已然没用,所谓恩情,自然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况且我们家依仗太尉曹嵩,这每年送上的礼金,那也是天文数字,也不光是吕家的关系。”
王宁缓了口气,继续说道:“方才解除婚约,孩儿奉上钱财田锲,对吕家,对吕煜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没有吕家,我们王家如何能够傍上曹太尉这颗大树呢?”
“父亲?”
王宁看向王恩,一脸不解。
“父亲一个时辰之前,可不是这般与孩儿说的。”
“为商之道,还需审时度势,随机应变,我问你,我们取消与吕家的婚姻关系,为的是什么?”
王宁不假思索的说道:“自然是攀上新任府尹的关系。”
“若是攀不上呢?或者说,攀上了也无用呢?”
“岂会如此?”
王宁重重摇头。
“便是府尹,也无法拒绝我们家的鼎力支持。而有了府尹的支持,我王家的生意自然又能再起。”
经商的王家需要主官的支持,同样,主官也可需要王家来替他敛财。
这是双赢的局面,而联姻关系,则是让这个双赢的局面变得更加牢靠。
“为父原先也是如你这般以为的,只是方才得信,洛阳张家的产业,几乎全被抢占了。”
说完,王恩将信件递到王宁眼前。
“怎会如此?张伯伯最是会审时度势,我们王家甚至有不少依仗他的地方,这...”
王宁一脸的不可置信。
“张家富有,比我们王家更甚,他岂是不知道结交新贵的道理?如今入朝堂之中的董公乃军中出身,以前的规矩,怕是行不通了...”
这也是王恩在听到吕煜所言待宰猪羊的时候,他为何抚琴发音的原因。
他们王家虽然经商厉害,但看清局势的这种能力,绝对是不如那些饱读经典的读书人的。
“你将吕家郎君带到正堂来吧,为父亲自与他交谈。”
“那婚约之事...”
“暂且不谈。”
就看这个王宁能不能有改变王家命运的计策。
若是没有...
那他王家也只能按老路走了。
毕竟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再不走,就是要死在路上了。
偏堂之中。
王宁去而复返,脸上挤出一抹极为难看的笑容。
“公明,请。”
“请?”
“我父亲要见你。”
“方才子静咄咄逼人,一心想要悔婚,你看这五个奴仆凶神恶煞的模样,便是让人两股战战。”
王宁哪里不知道吕煜的意思,他对着那五个青衣奴仆挥了挥手。
“你们退下。”
青衣奴仆应声款款后退。
“公明可满意?”
在这个时候,吕煜也从缓缓站起来了。
若想成就大事,区区刁难都受不了,那不如回去种田呢。
“大舅哥,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日之事,你不必介怀。”
“又不是我介怀...”
“引路罢。”
单单对王宁,吕煜其实是很满意的。
这家伙心机不够深沉,城府不深,相对来说也更容易掌控。
“诺。”
等一下?
这不是我家吗?
怎么我像是个下人一般,任由吕公明差遣?
这吕公明,自从自己见了他之后,就没有占过什么便宜,按父亲的话来说,就是气势要比吕煜矮上一头。
难道读书了可以长气势?
不行!
我之后一定要找回场子来!
王宁暗下决心。
王宁领着吕煜从偏堂正门走出,走过一段回廊,便到了正堂了。
正堂的规格是偏堂比拟不了的,单说这房间大小,就是偏堂的三倍有余,其间屏风香炉字帖交相辉映,将这正堂的格调都提上来了不少。
尤其是正堂中商神范蠡的画像,格外引人注目。
不亏是经商之家,这信仰都是先找好了。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