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年纪,这个问题叶暮倒是没有骗金明娇,他模糊的记得,自己好像十岁,唯一有印象的就是一片熊熊大火,火焰仿若要吞噬一切,炙热滚烫,烧的他肌肤如蚁攀嗜,再到后面就是一片漆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夜里他偷偷摸摸的爬起来,叶暮虽然看起来并不健壮,但手臂腰身却十分有力,扶着半开的窗棂,他一越到了外面。轻松而自然的在草地上轻点上了屋檐。连金明娇专门吩咐的守夜人都没听见动静。
穿着单薄亵衣的叶暮,在屋檐上立着,静默的看着一切,夜色如墨,万家灯火归于平静,他脊背挺拔,一阵料峭春风吹去,却不会让他感到寒冷。
他仿佛俯视众生的王,巡视着自己的领土。也仿若孤狼,不愿对月而啸,呼唤同伴,只独自一人,踏过万千山水。
辨清方位后他又从一草坪翻越出了高墙,循着记忆找到了自己倒下的那片坡地。
微微转醒看见金明娇的面孔之时,他默默记住了自己倒下的地方的景色,倒也好找,有水有山。
依稀之间只记得自己的头被重物敲击,然后…就被金明娇给带回来了。
地面上还残留着血迹,叶暮站在那块地方,隐隐觉得脑后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冲击着,呼之欲出。
他甩了甩脑袋,看见自己倒下之处有步伐凌乱的踩踏痕迹,除了金明娇那双小脚和自己外,还有别人。
这极有可能就是攻击自己的人了。叶暮如此想到。
会是谁呢?
他背着手,站在一片阴暗之中,看着灌木丛旁被锋利之剑带过的树叶,轻轻拿起,捏了捏,随后,树叶化作灰烬,被洒在了一片沃土之中。
剑痕?被带起了回忆,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也有一把剑的,玄黑模样,剑柄上一缕金丝缠绕着深红的线条,很古朴。但却…不在这里了。
他想了很久,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好放弃。
夜半时分,叶暮又回到了屋中,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般。
可还没来得及躺下就听见了门缝里传来一丝洁白的月光,将黝黑的地面照出一道斜长的光迹。他连衣服也没脱就钻进被子里。只听见鬼鬼祟祟的轻步慢慢踏近。
金明娇看到床帘抖动了一瞬,以为是窗外的风吹进,扰了安静的纱帘,不以为意,而后透过轻纱,趁着照进来的一丝月光,看着那个静躺在黑暗里的少年,这才安心下来。十岁的孩子是何样的心性,她怕他一时不习惯这里,难以入眠,便想来看看他是否安好。
她走进屋子,半掩着门,走到床前拨开了纱帘,月光黯淡,却也让她能够看清少年的眉眼,微微蹙着眉头,鼻息悠长,已经入睡的样子,只是没有睡好,她也没有吵他,打算就此离开。
可刚准备走她就定住了。
察觉到金明娇的举动,叶暮薄被内的手微微卷曲起,但呼吸和身形却依旧如同入睡之人一样。
金明娇摇了摇头,在心里轻叹了一声,身子微微弯下,一半已经探进了床内,一股淡淡的幽香也飘入床上人的鼻中。
她的十指探向床头,而后慢慢将少年头上的插进木冠的简朴簪子拿下,润滑的乌发终于散开,她整个动作轻轻柔柔的。等再起身时再看少年的眉头,似乎消散了些许。
金明娇想,或许是因为发冠未拆不太舒服,所以才没睡好吧。
第二天早上,她又风风火火的来了,亲自送来早餐。
略有些青黑的眼底挂在了叶暮的眼下,金明娇瞧见后,又肯定了自己昨夜的猜测,金宝肯定是因为对这个人地不熟的地方陌生而害怕,又想到自己昨夜许是去的晚了,若是早些去说不定还能安慰一下金宝。
多可怜的孩子啊,瞅瞅!瞅瞅!都这样了还不喊疼!
一张小脸乖乖巧巧的埋在碗里吃着早餐,硬是不说自己害怕。
金明娇几乎嫩刚想到他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定是吃不饱的穿不暖的,眼尖的她几乎还能见到叶暮手上的茧子,肯定是干农活儿干出来的!
“慢点儿吃啊,小心烫。”金明娇在一旁关切的说道。
“嗯。”叶暮吃的虽然急,但也不失优雅,不急不忙的一勺一勺往嘴中送着。
见他吃着,金明娇干脆给他说起今天的安排:“我在城西又给你找了个大夫,那家大夫是以…跌打损伤出名的,过会儿给你看,你乖乖的,姐姐下午就给你买包子回来吃哈。”说完还轻轻摸了摸叶暮的脑袋,避开了他被磕碰了的那一处。
“谢谢…姐姐。”本是清冽微冷的男声,却因为吃着东西带了一丝嗫喏,金明娇还从中听出了一丝奶音,脸上又展开笑颜。
叶暮微微偏头,本是准备看金明娇眼下心情如何,打算让她什么时候能带自己出去一趟的。
却见到了一个小小的梨涡挂在她脸上,软软糯糯的,杏眼里泛着光,小脸还带着些未褪去的婴儿肥,若是让常人看到定是觉得可爱。
可这种美好的事物,在叶暮看来,就仅仅是很想将她狠狠蹂蹑过后令之灰飞烟灭。
他只看了一瞬,后来又低下头来,吃起了自己粥和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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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来是掐着时间来的,不早不晚,身上背着医箱,宽大的袍子套在垂垂老矣的身子骨上。看起来就十分靠谱。
老大夫摸了摸一把白胡须,盯着冷白下透着青紫血管的脉搏:“这…嗯…”然后又看了看叶暮头上受伤的地方。
“怎么样怎么样?”
金明娇颇有一股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意思,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焦虑,她很怕金宝就这么傻了。
一旁的漱洁恨不得拉着自家小姐,叫她注意注意形象。
可别叫别人误以为这是她的姘头!那小姐的声誉不就全毁了!
“这位公子…身体健硕,血气充足,至于旁的,恕在下医术不精,难以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