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向来是张扬肆意的,即便她半夜私开宫门,即便她急传太医不过是为了一只狗,旁人虽然心有微词却不敢忤逆。
太医很快就到了,背着药箱伏在门口行礼问安。
“免礼,快过来看看本宫的阿宝”孟桑榆一叠声儿的催促。
周武帝醒来时,一只大手正在他颈间摸索,触碰到他被勒紫的伤痕,带来一阵剧痛。他闷哼一声,抬头向大手的主人瞪去。他出身尊贵,何曾受到过如此粗鲁的对待
“太医你轻点”见阿宝痛醒了,孟桑榆立即开口,然后轻轻拍抚阿宝的头不出的偎贴。周武帝抬头凝视她明艳无比的脸庞,一时间有些怔忡。
“扑哧”一旁正在清理狗毛的碧水和银翠轻笑起来,指着阿宝戏谑道,“娘娘,剪了一圈毛,阿宝这样子真是古里古怪的,看了就想笑。”
“其实,贵宾犬的毛发每个月都要按时修剪才能长得更浓密更漂亮。如果现在是春天的话,再过一个月我就得给阿宝修剪胎毛了。不过如今已是立秋,再过不久天气骤冷,剪了胎毛阿宝会生病的。”孟桑榆一边摩挲着阿宝的脊背一边说道。
不过养只狗罢了,哪来那么多弯弯道道这女人还真是费心周武帝暗自冷哼,故意忽略了正在逐渐融化的心防。
上了药,隐隐作痛的脖颈传来一阵清凉,周武帝恢复了一点精神,正感觉腹中饥饿,冯嬷嬷就端了一碗浓香扑鼻的鸡蓉粥和一小碟松软的奶糕进来了。
“阿宝受惊了,正好吃点东西补补。”孟桑榆将粥碗推到阿宝面前,拍着他脑袋安抚,自己则拎了一块奶糕放进嘴里。
眯眼,看着兀自吃得欢快的阿宝,孟桑榆终究是忍不住,开始细数御花园的危险,一根树枝,一个台阶,一道门槛,一只大脚,甚至是不足半米深的小水洼都有可能是杀人的利器,所以,没有自己的陪伴哪儿也不能去拉拉杂杂一大堆,也不管阿宝听不听得懂。
周武帝小口舔食着肉粥,仿佛对德妃的唠叨无动于衷,内心却大为触动。这般细致又寻常的关怀,他有多久没感受过了哪怕是慧茹和母后,也从未给过他这种全身心都放松的感觉。
一只小狗再如何感情丰富,你也别想从他毛茸茸的脸上看出丝毫端倪。因此,孟桑榆半点也没察觉到周武帝大起大落的心情,见他吃饱了便将他的小窝挪到自己塌下,将他放进去,扯了一块小棉布盖住他的肚皮,严正警告道,“今晚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睡,再偷跑,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女人色厉内荏的语气,高高抬起轻轻放下的手,还有故作凶恶的表情,看上去意外的可爱,周武帝裂开嘴角笑了,哼唧一声,缓缓闭上了双眼。
孟桑榆趴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见他真的睡着了,这才放心的靠倒在枕头上。待她呼吸均匀,周武帝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漆黑的眼底流转着复杂的光芒。他深深看了一眼榻上的女人,想要叹气又连忙忍住了。
今晚的行动很失败,但他不会放弃,晚上不行就白天,等这具身体稍微健壮一点,他总要去乾清宫和钟粹宫探个究竟,然后设法找回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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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受伤以后,阿宝就安分了很多,虽然还是喜欢四处游荡,可入了夜总会乖乖的回到孟桑榆身边。
如此,休养了六七天,他脖颈上的一圈瘀痕总算完全消退了,只少了一圈绒毛就像身子突然断了一截又重新装上一样,看上去十分可笑,却也十分可爱。
秋日渐深,凉气逼人,孟桑榆担心阿宝少了绒毛的覆盖会冻病,闲时便做了几条小围脖和几件小棉衫,这日正准备给阿宝穿上,看合不合身。却不想阿宝并不领情,刚套上一只爪子就开始猛烈挣扎起来,将小围脖和小棉衫甩得到处都是,还有一件刮脱了边线,四分五裂了。
冯嬷嬷抬手,作势要捶打不听话的阿宝。阿宝也不怕,稳稳的蹲坐在孟桑榆身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果然,孟桑榆见状连忙拉住了冯嬷嬷,摆手道,“算了,弄坏就弄坏了,我再补补就好。”
阿宝垂头,藏起眼底的得意。
“可是娘娘,就连皇上也没穿过您亲手做的衣服呢这小畜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冯嬷嬷犹自愤愤不平。
阿宝眼里的得意立即消失,眉峰隆起一团,心里极不舒服。不说他还没注意,自己确实从未穿过德妃亲手做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