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七点十三分,查房的医生打电话给白若,告知张克成擅自出院。
原本预留的电话是程怡,张克成料到自己会有天脑抽逃院,于是乎,他想尽一切法子更换了电话号码。
当他接到白若电话,并且被她劈头盖脸教训一顿,用最平静的口吻告诉她
我现在在李岸家,人没事,你别着急,也不要告诉我家人,等到明早你来医院,我绝对乖乖躺在病床上睡觉。
不管怎么样,张克成都希望收集好完整的证据之后再逮捕嫌疑犯,至于现在,还不是最合适的时候。
其实张克成的心思,李岸都懂,可他更加明白,两桩案子继续拖下去,没有好处,只有不断的麻烦滋生,也会让社会舆论发酵成另外一个样子。
既然王顺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承认自己就是凶手,凶器也在,倒不如快刀斩乱麻,尽量让这件事彻底结束。
两人讲不通,到头来张克成脸色极其难看,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吐在李岸脸上。
待张克成离开李岸家,冷静下来,顿时反应过来李岸之所以能够那么坚定,有底气的反驳自己,背后一定有不少和他想法相同的人,或许上级就是其中一人。
“哎,这事只能够这么算了?”
张克成心里难受,吹了半个钟头的冷风。
第二天,张克成和他说得那样,白若来的时候,他确确实实安分老实的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白若见他绷着一张苦瓜脸,大概猜出分,也不提那些事,安安静静坐在他旁边剔鱼刺。
时间长了,她见他还是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再也忍不住,轻声问
“你到底要盯着那堵墙看多久?”
张克成机械回答“王顺才主动自首,如果王城一家人网开一面的话,十有都不会判死刑。”
白若就知道他惦记着这些,顺手把削好皮的苹果递过去,“养病的时候就不能够不想这些?”
“没法不想啊,他们就在在我脑子里面转啊转。”
“就我知道的话,王城家也没有那么记恨王顺才,你放心好了。”
张克成紧盯着白若的脸看了许久,半晌之后才问
“比如说呢?”
“王顺才被带走了,家里两个孩子是王城送去学校的。”白若见张克成那副不敢相信的模样,继续说“你别不信,大家伙儿都看见了。”
张克成不是不相信,而是觉得匪夷所思。
他设想,要是自己妻子出轨其他男人被杀,心痛难受就算了,万万不会去照顾那个男人的孩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白若站起来,伸出手弹张克成的脑门,“所以说,人心难以估摸,想不透的话,暂时就别想了,以后自然而然就会有答案。”
张克成觉得白若的话在理,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大口大口咬苹果,吃东西的样子,就像一只是魔王小松鼠。
虽说王顺才两孩子正常上学,但他们毕竟还不知道,他们的父亲不知何时才能够回家。
王顺才父母无心做事,整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时常会坐在自家门口,边哭边喊
“我儿冤枉啊,他没有那个胆子杀人,快把我儿子还回来……”
镇上的人松了口气,同时呢,几乎每个人都长着同一颗心似得,平日里都会刻意避开王顺才家,以及那对可怜的老人和两个孩子。
他们的饭后闲谈变成了王顺才会不会判死刑?王顺才顶多多坐几年牢就会出来吧……
宁加一去给老人送东西的路上,每次都可以听到有关王顺才的闲话,她不懂,那群大人为什么把挤出来的休息时间去八卦别人的生死。
最可笑的是,总有一群会自以为法官,说着大言不惭的话,还觉得自己特别有本事。
眨眼间。
张克成住院已有一个月,再住下去,他感觉自己都要发霉发烂,坚决要回家。
他十分抗拒父母把自己当做孩子,欲接自己回去照顾,还说什么,特地去某位老中医那里照着药方抓了药,要月月熬汤药补身子。
他逃都来不及呢。
付尤重新搬回到张克成家,两人久违地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相视一笑。
“小舅,我今天听商量说,王顺才家房子现在归王城了?”
“应该错不了。”张克成偏过头,单手掌着下巴。
“小舅……”
“你别叨叨了,赶紧回房间写作业,待会儿我来检查。”
张克成起身去洗手间。
付尤皱皱眉头,拎上书包回房间。
“小舅,你掉进屎坑里面了吗?快出来,我尿急。”
张克成把烟头摁灭,随后丢进马桶,眼睛盯着螺旋状的水流把烟头冲走。
“你抽烟了?”
“没有。”
“舅,你答应过我的,以后不抽烟。”
“我知道,你这小子话怎么这么多,赶紧上完厕所去写作业!”
张克成推开付尤,钻进卧室反锁上门。
付尤大概猜到他心情不好是因为王顺才父母,还有孩子。
张克成心情不好,他早上也不出去买早餐送回来,也不会叫付尤起床。
若不是付尤提前定好了闹钟,他今儿铁定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