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许柏却没有畏惧,指着从旁说道:“你看看弟兄们!冷静点,老大,撤到下一个伏击点,咱们重新来过!”
“……”
听许柏这么一说,刘屠这才转头看向四周。
此时他才发现,非但有将近一半左右的弟兄身上都中了箭,甚至还出现了个别的死者,而最糟糕的是,下方山道上的叶县官兵其反击太过于凌厉,以至于许多人都被对方反击的弩箭射地不敢露头。
“啪。”
刘屠将许柏推开了两步远,旋即,他深深看了一眼后者,这才闷闷地下令道:“带上尸体,撤!到下一个伏击处!”
见刘屠临走前沉着脸深深看了眼自己,许柏暗自苦笑。
他好不容易才博得刘屠的好感与赏识,估计这一下全完了。
他也说不清为何要劝阻刘屠,明明可以袖手旁观……
就在他暗自苦笑之际,从旁走来一名黑虎众,拍拍他肩膀说道:“别担心,刘屠老大那脾气,事后他给他弄一碗酒来他就气消了……”
说罢,这名黑虎众又再次拍了拍许柏的手臂,在欲言又止了一番后,点点头说道:“……给弟兄们搭把手。”
许柏点点头,上前扶着一名伤势较重的黑虎众,一行人很快就往山上撤离。
片刻后,他们便撤到了下一个伏击点。
下一个伏击点,亦有一群黑虎众把守。
待瞧见刘屠等人撤往此处,这些人纷纷围了上来。
此时,刘屠从轻伤的黑虎众当中随便挑出几人,让他们搀扶着重伤的弟兄,或背着那几具尸体,率先返回山寨,然后,他又吩咐其余人尽快处理伤势。
大多数人的伤势都不严重,因为有皮甲保护,充其量就是箭矢射穿皮甲钻入了皮肉,短时间内纵使不处理,也不至于会危及性命。
比如刘屠,他就没有处理伤势,脚踩着一块石头俯视着底下的山道。
看得出来他心情不佳,因此也没人敢上前搭话,包括许柏与王聘二人。
不多时,有负责瞭望山下动静的黑虎众前来禀告:“官兵快到此处了。”
听到这话,刘屠立刻召集原本在歇整的众人,低声下令道:“准备伏击官兵,待官兵经过咱们眼皮底下,使劲射他娘的!”
一干黑虎众皆神色严肃,旋即在刘屠的示意下,躲藏到了山道旁的灌木丛后,从灌木丛的缝隙窥视下方山道。
一会儿工夫,那群举着盾牌的叶县官兵,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见此,刘屠压低声音下令道:“准备……”
因为离刘屠比较近,许柏听到了前者的话,立刻就将弩对准了一名叶县官兵的脖子。
犹豫一下,他故意稍稍偏了偏,将准心对准山道外,就像在上一个伏击点那般,看似在瞄准下方山道上的官兵,但实际射出的箭矢却会偏离山道,彻彻底底的射空。
此时,许柏的身边忽然有人低声提醒众同伴:“都别急,瞄准一点,给弟兄们报仇!”
报仇……么?』
许柏的目光,看向自己托着弩具的左手,脑海中浮现那名被他们称作阿水的黑虎贼临死前拽着他左手痛苦死去的模样。
「许哥,你厉害,能跟大统领过招,寨里可找不出几人来。……嘿嘿,教我两手呗?」
「许哥,这是属于我的那份酒,我给你了,你就教我两手呗?……刘老大?刘老大不行,每次都被大统领用巧力打翻在地,大统领好几次说过他,说他只靠蛮力,要他多用用心思……」
「许哥……」
……』
脑海中闪过这段日子在黑虎寨与这群山贼相处的种种,闪过与那名叫做阿水的年轻黑虎贼相处的种种,许柏手中弩具,其瞄准的目标逐渐从山道外转向山道内,对准了其中一名叶县官兵。
……又不是昆阳的官兵。』
他在心底自言自语道。
就在这时,刘屠见下方山道上的叶县官兵已进入埋伏点,当即大声喝道:“放箭!”
听到这命令,许柏仅仅只有一瞬的犹豫,旋即便扣下了弩具的扳机。
“嗖!”
一支利箭从许柏的弩具激射而出,准确无误地命中了一名叶县官兵的脖子。
这一幕,许柏看得清清楚楚,可怜那名叶县官兵还吃力地举着盾牌,试图抵挡黑虎贼的冷箭。
“中了!”许柏沉声说道。
“……”
此时王聘就在不远处,冷不丁听到许柏的话,他颇有些难以置信地转头看了一眼许柏。
可能是有所感应,许柏亦转头看向王聘,与后者四目交接,旋即,许柏移开了视线。
见此,王聘就明白了:他的同伴许柏,真的攻击了下方山道上的官兵。
至于原因……王聘也明白。
管他呢!这些人又不知我俩是混入黑虎贼的内应,想来也不会对咱俩手下留情……』
想到这里,王聘迅速换上了弩矢,旋即瞄准一名叶县官兵扣下扳机,只听嗖地一声,他射出的利箭刁钻地穿过层层盾牌,精准地命中了一名叶县官兵的面颊。
从箭矢射入的角度来看,王聘判定那人肯定是活不成了。
还行,还没手生。』
抛开了诸般杂念,王聘带着几许自得,稍稍笑了一下。
有一说一,许柏与王聘二人,作为混迹十年的游侠,个人实力确实相当扎实且全面,就连南阳军的军卒都未必能有他们的实力,尤其是像眼下这种仅仅几十步的距离,想要命中目标,确实不是什么难事,之前只不过是故意放水罢了,而眼下一旦开了杀戒,底下的叶县官兵立刻就倒了霉。
短短片刻工夫,许柏与王聘二人便各自猎杀了五六名叶县官兵,准地让二人身旁的黑虎众只能仰望。
当然,底下的叶县官兵也不会白白挨打,在遭到伏击后,那些官兵立刻就在魏驰的指挥下做出反击。
而此刻,许柏亦凑到刘屠身边,说出他的想法:“老大,可以学底下的官兵,让一部分弟兄举起盾牌挡在面前,如此其余弟兄就能安心射箭……”
“……好!”
刘屠看了几眼许柏,觉得他的主意不差,立刻就下达了命令。
许柏的这个主意,大大降低了黑虎众的伤亡,也使得专心射箭的那部分黑虎众可以毫无顾虑地放手施为。
一时间,双方的伤亡人数就拉开了。
见此情况,魏驰意识到他麾下的叶县官兵很难再攀登上去了,果断下令:“撤!撤!”
在他的指挥下,一干叶县官兵高举着盾牌,搀扶伤员,背起尸体,如退潮般迅速撤下来。
面对叶县官兵的撤离,尽管刘屠很想趁机掩杀一阵,但奈何陈陌对他有令在先。
他带着几许无奈与惋惜下令道:“大统领有命,不必追击。”
听到这话,一干黑虎众们便原地坐了下来,或处理伤口,或相视而笑。
“区区一群官兵,也敢来讨伐我黑虎寨!”
当一名黑虎众带着几分骄傲,不屑地说出这话时,其余黑虎众哈哈大笑。
唯独许柏与王聘二人没有笑,站在上方山道的灌木丛旁,目视着下方山道,看着那东一滩、西一滩的鲜血,相视无语。
方才,他们射杀了好几名前来围剿的官兵。
但不知为何,尽管觉得自己的行为并不合适,但他们却没有太多的愧疚或者后悔。
此时,刘屠的声音传到了许柏的耳中:“许柏,过来帮我处理一下伤势,我背上也中了一箭……痛死老子了。”
“哦。”
许柏应了一声,越过那一群正在为击退官兵而欢喜的黑虎众,走到了刘屠身边。
期间,或有坐在地上歇息的黑虎众,抬手拍拍他的大腿,甚至是恶作剧般拍他的屁股,但皆是代表着亲近与善意。
……大概,我也是一名黑虎贼了。』
许柏暗暗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