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吐出来吗?”
琳琅舌尖抵着糖果。
很甜。
她从来没吃过这么甜的糖果,如同新鲜的奶糖,又软又绵,唇舌之间弥漫着着无数花蜜的味道,像是百合花,又像是桂花。
爱神维持了懒洋洋的姿势,手指慢吞吞滑到了唇角,雪白的指尖衬着樱唇愈发粉嫩,琳琅听见这厮丧心病狂地说,“可以,不过不能吐地上,浪费了,不嫌弃的话,我倒是可以替你吃了。”
“你恶不恶心?”
琳琅被他这一打岔,糖果直接滑进了喉咙里,好险没被噎住,闹出个人命事故。
没良心的家伙噗噗笑了。
他弯着指头,兴致勃勃抵着她的鼻子,“看嘛,嘴上说得讨厌,身体还是很诚实的。不要紧的,咱们的喜糖又不是只有一颗,等回去让你吃个够。”顿了顿,美少年坏心眼地说,“不过蛀牙了我可不管唷。”
琳琅的注意力果然被后一句吸引了,冲他翻白眼,“德性,我看上去像没自制力的人吗?”
他“唔”了声,摇头晃脑,煞有其事,“这可说不准呢。我听说,长得幼齿的人,对甜食最没有抵抗力了。”
两人的真实相貌其实都“半斤八两”,一个是精致童颜的美少年,一个是天使面孔的洋娃娃,任务者的圈子里曾有人戏谑他们是“未成年收割机”。
“你好意思说我。”琳琅哼了声,“说不定你自己满嘴都是蛀牙呢。”
“好吧——”
他无奈扬了扬下巴,“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就勉为其难让你检查一回。”
在琳琅不解的眼神中,少年将自己嫩得出水的小脸蛋儿凑了上去,先是冲着她露齿一笑,那一排整齐发亮的小白牙差点没闪瞎琳琅的眼。
他大大方方张开了嘴,嘴唇微薄,泛着樱桃的红。
琳琅也不客气,伸出尾指,不怕死去撩拨他那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少年半蹲在地上,双手抱臂,仰着脑袋看上方的人,他的发丝松软,在艳阳下镀上一层柔亮的光,宛如壁画里出走的银发神灵,令人分辨不清虚幻与真实。
从琳琅这个角度看,美少年的脸庞被阳光晒得微微发红,眼眸氤氲着清浅的水汽,添了几分朦胧柔软的美感。
他向她开放了最脆弱的、最温软的地方。
这份亲密感令空气都甜得粘稠了。
琳琅的尾指磨着他的尖牙。
“做什么?”他挑眉。
“看看能不能磨得更加平滑。”琳琅一本正经地说,“为了创造更加良好的接吻体验,我觉得你这颗调皮的虎牙很有必要安分点。”
爱神似笑非笑,意有所指,“那是因为你还没有找到正确使用这颗牙齿的方法。”
不等琳琅反应,他嗷呜一口咬住了她的尾指,用虎牙轻轻蹭着。
琳琅没感觉痛意,反而痒得难受,另一只手推了推他,“别闹!你当你是狗吗?”
他不听,就要磨她。
“再不松开,我可就生气了!”她威胁道。
“给我表演个翻脸绝活?”他笑嘻嘻地弯唇。
琳琅瞪他。
“好了,今日遛狗到此为止。”
白非笑松开了牙齿,又捋直了她颊边的发。
随后,他站起来,冲着琳琅伸出手。
琳琅疑惑看他。
“把手给我。”
“你……做什么?”
“手,给我。”
他清晰重复了一句。
琳琅没有过多思索,将手心搭在他的掌心里,温暖袭来。
他一使劲,琳琅便借力站起,裙摆微扬。
白非笑牵着人若无其事往外走。
琳琅扯住他,“你干嘛?外面有人守着呢。”
“嘘。”
手指抵着粉唇,他眉眼弯弯,像个恶作剧的孩子,“我们玩个时间暂停的游戏吧。”
神拨弄时间的钟表,凝固了万物的流逝。
风声停歇,光线静止。
静谧的午后,蓝睡莲烂漫绽放,蝴蝶正展翅欲飞。
琳琅讶然看他。
“一个时间的小魔法,趁他们没有发现,快溜吧。”
他眨了眨眼。
“你这叫唆使王后私奔,万一这玩意儿中途失效,咱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高贵的埃及王后埋怨着,手指却自然滑进了他的指缝,十指相扣。
这一霎,温暖相依。
她拎起腰衣的一角,露出纤细的小腿与脚踝,免得等会绊倒自己。
这娴熟的逃跑姿势像是演练过上百遍。
爱神一愣,随即爽朗大笑
“不用兜着走,笑笑抱着你走!信不信,我狂奔八百里都不带喘的!”
少年秀洁的眉目宛如春光生长,驱逐了所有的阴霾。
“私奔啰!”
他牵着心爱的女孩,私奔在定格的时间洪流里。
琳琅还来不及拢好蓬松长发,被他一扯,宛如黑色的海浪飘逸在空中,丝绸的光泽,蜿蜒出一道柔美的曲线。
她腰间的丝带随之飞舞,久久没有落下。
在停摆的钟表时间里,一切事物仿佛变得柔缓起来。
逃离了威严森冷的王宫城墙,底比斯城却是一副热闹的景象。
日光在女王方尖碑上盘旋,掠过一头深蓝眼珠的黑鹰。
炫目的白昼之下,这座被太阳神庇佑的黄金之城正肆意展示她的华美。庞大恢弘的神庙,色彩明丽的房屋,一群漂亮的香象驮着异国香料沿街售卖。
埃及的男人们穿着宽大的长袍或白色腰衣,皮肤一律晒得黝黑,身材却是极为健硕的。头戴莲花香料盒的女性要么踩着一双凉鞋,要么光着脚,胸前殷红衣带飞扬,身影忙碌而美丽。
而在不远处,精明俊俏的宝石商人手臂挂着一连串绿松石项链,双眼冒光,吐沫横飞,正向一位衣着华丽的夫人推销自家的宝贝。
神拉着琳琅的手,从容穿行在静止的人潮里。
两人路过那位宝石商人的时候,神突然玩心大起,摘了一串项链下来,挂到琳琅的脖子上。
“你知道你在犯罪吗?”琳琅神色幽幽,“不能因为人家长得比你俊,比你有男人味,你就可以玩弄人家了。”
神无辜看她,顺手就撸下商人的假发,露出了一颗铮亮的光头。
被辣到眼睛的琳琅:“……”
这绝对是故意报复。
“现在你还觉得他俊吗?觉得他有男人味吗?”
神笑眯眯摸了商人灯泡似的大脑门,语气含着某种威胁。
琳琅腹诽,都是几亿岁的老妖精了,还玩这种小孩子儿的幼稚把戏。
她瞬间有一种自己跟长不大的小孩儿恋爱的错觉。
“你要知道,真正的美男都是无惧光头的考验。”琳琅装着满肚子坏水,故意跟他对着干,“要不你剃个光头让我瞧瞧?说不定你比他好看多了。”
“如此美事,怎可一人独享?”神义正言辞地说,“都说女士优先,你先上好了。放心,我不会嫌弃你丑的。”
琳琅作势拧他腰间的肌肉,少年利落闪开了。
“你还敢躲!”
“不然呢,等你捏吗?我有这么笨吗?”白非笑抱臂看她,气定神闲,分外欠揍。
琳琅追了上去。
他哈哈一笑,转头跑了,灵活得就跟个皮猴似的。
琳琅追了半天,气喘吁吁,双手不得不撑在膝盖上,稍作歇息。
等缓过来,她抬头一看,人已经不见了。
“……白非笑?”
琳琅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她这才有些慌了,急切扒开人群,越走越快,甚至带了几分跌跌撞撞的狼狈。
“……笑笑?笑笑!”
一只手有力环上了她的腰。
琳琅被拉到一个清瘦的胸膛上,头顶响起他略微嘶哑的声音,“急什么,我在你身后呢,不会让你走失的。”
泪珠子不自觉顺着脸颊滑落。
“你坏,你又丢下我……”
她揪着他的手臂,低头呜咽着,温热的泪滴似乎能灼伤他的皮肤,溶进亿年冰冷的血液里。
他从背后抱着她,双臂缓缓收拢,如同一张细密的网,紧紧地束缚着她。
“好,我以后一定不丢下你。”
远方的尼罗河泛着粼粼的光,折落在神的淡漠银眸里,晕染出幽微的情愫。
他弯着腰,替她擦拭着泪迹。
“作为赔罪,我再给你变个魔术好了,你一定喜欢。”
琳琅抽噎看他,鼻尖微红,“话别说这么满,我可不是那么好哄的。”
他神秘一笑,打了个响指。
停止的时间如涟漪散开,恢复了流动。
人声开始鼎沸。
琳琅甚至听到了后头气急败坏的叫声。
“哪个小兔崽子偷了老子的假发?!”
她不禁莞尔一笑。
白非笑咳嗽一声,似模似样地解释,“其实我也是为了帮他,你看天气这么热,戴着厚重的假发多不方便呀,万一闷坏了脑壳怎么办?”
琳琅瞪他,“就你理由多。”
他耸了耸肩膀,“事实如此。不说这个,你抬头看看。”
琳琅神色诧异,却还是照做了。
不知何时,在湛蓝的穹顶下,竟砌起了一座座宏伟的白玉城门,流转着美丽的霞光。
“这是?”
她迟疑回头。
“这是时空之门。”神摸了摸下巴,煞有其事地说,“既然咱们喜糖都吃了,不如趁热打铁,在这里把蜜月也顺便度了,免得夜长梦多。”
明明是哄人的话,从神的嘴里说出来就是莫名气人。
“你瞪我干嘛?”他摊着手,“我事先声明,为了这玩意,我的积分快消耗得差不多了,回去你可得养我,不然我得饿死街头。反正我那什么,对,盘儿靓,条儿顺,还十项全能,你不亏。”他整张小脸热切散发着“养我一只全家光荣”的气息。
琳琅:“……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
“那你把喜糖从喉咙里抠出来,还我。”
琳琅直接黑了脸。
“噗嗤。”
神低低笑了,主动勾缠她的手指,“吓唬你呢,走吧。”
两人并肩走进了第一座城门。
他始终抓着她的手。
跨越第一扇时空之门,迎面便看见一座气度恢弘的通天之塔,云海沧浪在塔尖翻涌着。
“巴别塔?”
神被日光晒得浑身懒洋洋的,松软的嗓音很不正经,“喜欢吗?喜欢我给你建一个。不过不能叫巴别塔,名字不吉利,唔,叫浪漫爱巢怎么样?”
琳琅:“……”
她拒绝。
神嬉笑着追上了琳琅的脚步,越过了第二重时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