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
陆绎似乎没留意到他们,他手上端着一盏青花瓷盖杯,赏着渺渺江景,动作慢条斯理地浮了浮杯盏中的茶汤,茶香袅袅,氤氲水汽中,俊秀的面容若隐若现,他父亲是明朝嘉靖年间权官陆炳,倘若不生在官宦之家,陆绎也当是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翩翩少年郎吧?!
依着羡安的想法,这甲板这么大,横竖那陆千户也未必能注意到他们,自己也犯不着上前去见礼,趁他还没注意到偷偷溜开才是方便,说不准陆绎还记得前夜糖水街的事,再想起那二两银子,很难说会对自己有什么好的印象来,若是心眼在小些的,存心找晦气也说不准。
而牟岳迟疑了一瞬,想着官阶大小、尊卑有序,六扇门捕快在外切不可失礼,忙上前一步拱手施礼道“ 六扇门捕快牟岳,参见陆大人。”
羡安来不及拽住他,只得也跟着上前施礼“ 六扇门崔羡安参见陆大人。”
陆绎抬起眼帘,淡淡的嗯了一声。
离着这般近的距离,羡安瞧着他面上也并无异色,想来他应是没有认出自己,不免暗暗松了口气。
“ 牟程万牟捕头何在?”陆绎语气平淡的问道。
“ 我爹爹他腿脚不便,现下正在舱内歇息。”牟岳答道。
陆绎手略一抬,朝着船舱的方向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叫他带路。手中的茶盏顺势往旁边一递,正是羡安所在的方向。
大概是他这动作着实过于顺手,自然而流畅,至于在羡安脑子还没转过弯的时候,就已经自觉的接过茶碗,替他捧着。
牟岳走在前面给陆绎带路,崔羡安一脸疑惑的看着陆绎的背影,陆绎走过的地方,好像方圆十里之内都寸草不生,不免为自己从朝廷捕快,到端茶小厮的转变默了默,目光注意到,自己手中替陆绎端着的那只茶盏,在古瓷中最有名的天青袖色瓷,相传烧自五代十国后周世宗的柴窑。
工匠如果想要烧制的话,他得先耐心地观察天气变化。他可能得等一个大雨天,雨可能要下很久,才能等到雨过天青,然后看到云破之处,一抹澄蓝。也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与努力,最后工匠烧成的器物“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磐”,而且釉色滋润细腻。可惜柴窑传世之作稀有,到明代已经很少见。据说只是柴窑瓷器的碎片就可以和黄金与翠玉等价,所以坊间更有“柴窑片瓦值千金”的赞誉。
想不到,陆绎一个舞刀弄棒的粗人,竟然也有这等风雅之风,羡安冷哼了一声十分不屑,可是在官场之上也不敢过于显露,心中暗道像他们那些贵公子一个个好极了附庸风雅,这盖杯若是换成银子,都足矣京城中随便十户普通人家,一辈子丰衣足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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