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儿泪眼婆娑,抬头望着他,一字一顿的说:“我不相信他会贸然追入南诏,更不相信他会全军覆没。阿兄,我不相信。”
“我知道,我也不愿意相信。好在现在几个州都回到我们手里,几乎全歼了入侵蛮军,郑颢居功至伟。不管他回不回得来,我会给他进爵,郑四郎也会加官,也不枉费他一颗拳拳为国之心……”
“不不,阿兄,你这是当他回不来了?五百亲兵……他的人全都不在了?没有人再去找他了?”
萱儿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咬牙道:“阿兄,我去找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太子皱眉放开妹妹,坐到她的对面,拿起筷子,发现面前的菜没有一个想吃,他“啪”的将筷子拍在桌上:
“父亲、母亲、阿兄,全都宠着你,可你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恣意妄为也要有个尺度。父亲虽然给你赐了婚,毕竟还没有大婚,就算他已经成为你的驸马,不管他是死是活,你都不能不顾廉耻、不顾生死的去找他!”
太子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门外传来他清晰的声音:“阿柏,把公主送回宫,传我口谕,从今天开始,万寿公主不得离开大明宫半步!”
“诺。”
李萱儿站起来追了出去:“阿兄!阿兄你不能这样……天朝将士不能去找他,你至少要让我去……要不,就让我的人去!”
“你的人?”
太子停下脚步,回头冷冷一笑:“你不说我还忘了,你有二十个人。阿柏,送了公主之后,把公主府的家令张直方给我叫来。”
这一次,他走得很快,转过殿角,就看不见了。
“万寿公主请吧。”
阿柏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略弓着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李萱儿只好愁云密布的出了东宫。
到了宫门,阿柏替她打起帘子,见她呆呆的坐在车厢里一动不动,等了半天,他有些不耐烦了,一脸嘲讽的说:“公主殿下,您应该感谢太子殿下对您的呵护,他可以为您杀了一个人,就可以为您杀了第二个。”
“杀人?杀什么人?”萱儿疑惑的看着他。
“一个低贱的、被你们忘到九霄云外的人。她明明可以活着,却被你们一步一步逼死了。”
阿柏鬼使神差的说出了这话,可他并不后悔。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趴在屋顶上,郭青澜在里面洗澡,从拿开瓦片的洞里,传来诱惑的水声和微香的水汽。他年轻莽撞的梦里,从此变得满足而美好。
那一个月对郭青澜的“监视”,永生难忘。
“她已经受到了惩罚,太子为了您,还是不肯放过她,亲手将她推进了鬼门关。”
他气,不仅因为郭青澜,还有太子对他的不信任,他从小就和阿楠两个陪着太子长大,太子却让晚来得多的阿楸代替了他应有的位置,拿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萱儿已经听明白了,他说的人是郭青澜。
她有些生气的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郭青澜曾经把我推下悬崖,就算是我找到她,也定要将她千刀万剐!”
“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她为什么不能活着?哪怕去掖庭也好,分明是你们看不起一个卑微的生命……”
李萱儿打断他道:“阿柏,我从小就认识你,知你不是坏人。今天你说过的话,我可以当做没听见,但你要收了这怨怼的念头,若再让我发现,绝不轻饶。”
阿柏既然已经说了开头,哪里会停下来?他现在只想看到,公主对太子的怨恨。
无限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