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也只能放弃了,就像老道说的那样,这件事,或许还真的急不得。
吃完饭,孙思邈就拿出一个诊脉用的小枕头,示意李承乾把手伸出来。
这是两个人每次见面都要经历的程序,虽然李承乾觉得自己身体倍儿棒,可是拗不过老孙。
诊了脉,再检查了腿,孙思邈才说:“你的身体不错,腿这里虽然没有真正长好,但是估计到了晚年,才会出点问题。肝火有点旺盛,控制好情绪,不要随便发怒。要知道,你们李家人一般都有风疾,到你这里也跑不掉,现在年轻,就更应该注意一点。”
虽然很想修身养性,可是现在在监国,想要不生气还真的挺难的。
从老孙这里出来,看看日头,李承乾就决定去学院混一顿午饭,然后跟杨老先生讨论一下学生的问题。
李纲走了以后,杨度就变成了学院的祭酒。两位老先生都是一样的性情,不在乎自己得利多少,只想着完成自己的夙愿,让天下人都有识字得教的机会。
“杨先生,这次大考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小子还真的不知情,如今父皇不在长安,这件事儿,我也不敢瞎管。不过把这些学子放出去,当劳力一样的使唤,满大唐的乱窜,是有好处的。您如果接触了朝廷的政务就会发现,那些通州大邑的官员,好多都是仰仗功勋,或者家族的庇护才得到权力的。
而一些偏远的地区,朝廷更多时候是在地方选择贤良,委任官职。这样一来,差距就出来了。一样的政令,偏远地区的官员就知道变通一下,甚至上奏反驳一下,而豪门出身的官员,只会照着施行,哪怕会搞得民怨载道。
发生了一样的事情,偏远地区的官员就知道该怎么应对,上奏的折子还没出去,就已经组织人手处理了。而那些豪门官员,只会等着朝廷的批复下来,才会跟木头人一样行动。要是什么事情都要朝廷做主的话,还要他们干什么!”
杨度喝了一口茶,捋着胡子笑道:“看样子你这段时间的监国很不如意啊,可是小子,你看问题的方式还是有些片面。谁告诉你通州大邑的官员,是木头人的?他敢自作主张吗?大唐的要地官员,最忌讳的就是自作主张,小事情还好说的,大事情要是敢胡来,啧啧,可是会被扣上谋反的帽子,谋反是一个什么样的罪名,用不着老夫跟你说吧?
再说,谁告诉你地方选择的委任的贤良,就一定是合适的官员了?愚昧是他们的通病,别看小事情上他们能处理的妥妥当当,其实这只是因为他们是本地人。不信你看看吏部的考评,这样的官员最多都只会是中平,在任的时候不会犯大错,但是同时,也不会有太明显的建树。
说起来这也是无奈之举,对于世家豪门的忌惮,不论哪个朝代都是一样的。可是除了豪门,朝廷又没地方选择人才。贞观学院的出现,才是打破这个僵局的神来一笔。小子,想要得到好官,就好好培养学院的弟子,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
又喝了一口茶,示意目瞪口呆的李承乾继续吃,杨度继续说:“司农寺的于跃来跟老夫谈过,他说想要在学院创立一个农学分院,召集的都是真正想要在农事上做事的,省的像司农寺一样,真正管事儿的人没多少,大多都是虚职。老夫同意了,成立农学院很好啊,培育良种、改进耕种方式,也是功德无量的好事儿。”
听到这里,李承乾放下筷子,说:“这件事儿您答应的对,我也觉得司农寺很邪门,您不知道,里面有官员甚至对播种车的贩卖动了歪心思,厚着脸皮准备巧取豪夺,真是不知所谓。成立农学院也好,前段时间岭南来了回信,说是冯盎已经带一队精兵南下,进入林邑等国寻找良种了,只要能带回来,解决大唐的饥荒之忧谈不上,但是让饿肚子的人少一半还是没问题的。”
听到这个,杨度端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差点把杯子掉下来。
平复心情后才说:“这是好事儿,等种子回来,就由农学院培育吧。另外,这次学院的建设完成以后,你就不要往学院送钱了,学院初立,靠你建设是没办法的事情,可是现在规模已经很大了,自己也有了谋生的手段,你就该收手了。”
李承乾点头,并没有什么“过河拆桥”的感觉。事实上这件事也是他和李纲郑重讨论以后的结果。
学院若想保持初心,就必须跟皇家若即若离,可以接受皇家的赞助,也可以接受皇家的命令,一直把院长副院长的位置交给皇家人担任也不是问题。但是,必须要把真正的权力,握在学院自己手里。否则,谁会知道以后的皇帝是不是合格?会不会把学院改得面目全非?
“既然您觉得差不多了,那我就彻底收手了,不过学院要是真的缺钱,您也别跟我客气。学院兴盛是您的愿望,是李师的愿望,同时也是我自己的愿望。”
杨度笑着点头,然后从手里拿出一摞纸说:“老夫问过第一期的学生了,除了勋贵子弟以外,几乎所有寒门子弟,都愿意开设学院的分院,或者留在学院当先生。等这批学子的分院开设成功,咱们学院也就能拜托教识字这一点,全心力的培养精英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承乾还是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所有的学生都盯着朝廷的大考,这样的话,势必会有好多学生落选、承受不住打击。严格来说,这批的学生还不是他最满意的,学院里的学习,更多是教授他们识字和典籍、还有后加的数算,对当官的帮助其实没多大用处。不过期间一直持续的课外活动,还有这一次的行万里路,对开阔眼界还是有帮助的。至少能让他们合格。
真正出现自己想要的官员,得是学院彻底摆脱识字课程,专门教授精英以后。
吃完了饭,伸个懒腰,李承乾郁闷道:“杨先生,我得回宫处理政务了,现在才知道父皇的日子过的是多么的艰难,一想到以后自己也会这样,郁闷啊。”
杨度笑道:“郁闷个什么,身在这样的位置,可不就得替国家劳心劳力的,不然你以为天赋皇权是白得的?好了,既然你有事要做,老夫就不打扰你了。”
收起自己的调查问卷,杨度背着手溜达着离开了。
看了一眼食堂里边吃饭边看书的学子们,李承乾的心里火热一片。这些,大部分都是学院扩张的最佳助力啊!
长安周边的学堂开设完毕以后,就将是洛阳、襄阳、一直到全大唐都开设完成,那么就能实行义务教育的政策了。虽然这件事很可能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都难以办到,可是前有辙,后人总能在正确的路上走下去,总能走到正确的终点。
跟胸怀大志的李承乾一样,如今身在岐州的皇帝,也在思考着大唐的未来。或许没有李承乾想的那么长远,但是同样有着积极的效果。
从长安到岐州,虽然只有很短的一段距离,可是已经足够他看透好多东西了。
想要实现农无税,那么商业就必须得到发展。如果只是内部的商业发展,那么跟缘木求鱼没什么区别,开拓跟外国的交易,是重中之重。
海洋上得事情既然交给了太子,他就不愿意再插手。但是陆地上的事情,他必须得过问。
“丝绸之路,自古以来就是咱们中原对外经商的黄金之路。但是自汉末以来,咱们沉迷于内斗,已经让这条黄金之路凋零了不知道多久。商人中不乏勇敢果决者,但是高昌的存在,就如同一张饕餮巨口,影响了丝绸之路。所以,想要让丝绸之路重新繁荣,高昌,势必需要攻克下来。”
岐州的行宫里,虽然只有杜如晦、岐州刺史、长孙无忌等少数官员,可是气氛依旧很严肃,如同朝会一般。
杜如晦起身拱手说:“陛下,高昌确实可恶,可是其身在西突厥、吐谷浑和我大唐三方的夹缝下,任何一方妄动,其余两方也不会坐视不理。高昌确实不够咱们三方任何一方一勺烩的,可是一样的,咱们大唐也没办法同时抵抗吐谷浑和西突厥的联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