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老一套的手段,李靖依旧选择了亲自带兵偷袭,这一次,他只选择了太子亲率。毕竟,太子亲率也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这种奇兵突进的方式,虽然冒险,但好多时候都是行之有效的。
颉利驻扎的铁山和唐军之间,还隔着一个阴山。因为阴山附近的草场茂盛,要说这里没有人驻扎,才是假话。为了不打草惊蛇,李靖只能骑兵突进,先把阴山周围清理干净,才能让大军摸上。
送走了军营里的所有待战士兵,李承乾再一次成了“留守儿童”。
不同于以往的是,副总管张公瑾,被李靖留了下来。毕竟白道这里实在是接近战场,太子身在军营,怎么也得有一员大将留下才行。
看着远去的军队,张公瑾叹了一口气,回过头对李承乾说:“殿下,如今大雪封路,再加上战斗,咱们唐军恐怕又会伤亡惨重啊。末将虽然对大总管充满了信心,可是,难以想象大军回营后会惨烈成什么样。”
送走了大军,李承乾转身就往营地走。
“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天虽然放晴了,可是最难熬的偏偏就是今晚。去信给往马邑去的车队,要他们务必采集足够的煤炭回来!将士们奋勇冲杀后,回来怎么也得有个暖和的地方休息才行!”
张公瑾点头,立刻就去准备军令。
打发走张公瑾后,李承乾跺了跺脚,一路小跑的回了帐篷。
李靖有腿疾,据他说只要受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膝盖疼,肿得老高。同样的毛病,李承乾以前也有。虽然不知道具体学名,但是应该跟关节炎之类的病症很像。暖和的天气还好,偶尔冻到了也会没事儿。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哪怕是夏天被泼了凉水,都会发作,关节活动受限,肿得老大,疼痛难忍。
他是后世冬天送外卖,骑车冻出来的毛病,而李靖,则是这些年行军留下来的病根。
知道李靖晚年的时候因为腿疾瘫痪在床上好多年,所以李承乾毫不犹豫的拆了自己的棉裤,把小腿儿那一截做成护膝,送给了李靖。但愿,这玩意儿能够起到作用。
孙思邈到伤兵营营地逛了一圈,检查了所有的设施。回来后见李承乾缩在帐篷里揉腿,想发怒,却又憋了回去。一个太子能够跑到这里,跟大军吃一样的东西,拿一样的物资,在他看来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了。至于伤兵营还没有投入使用,只要到时候他会过来搭一把手才好。
径自坐在凳子上,孙思邈道:“以前老夫还对你的那什么医术抱有怀疑,经过这段时间的军营生活的验证,老道才发现里面好多的话语都是金科玉律。原来,医道除了用药以外,还有这么多的门道。老道一心一意的钻故纸堆,整理药方,看样子是走错路了。”
老孙很是颓废,自己坚持了多年的荆棘之路,现在发现旁边还有一条捷径,心情怎么也不会好。
起身给老道倒了一杯热茶,李承乾无奈道:“只是这些东西,恐怕在世人面前,都不是干净的学问。只有割开人体,才能看到血管筋络肌肉,只有破开肚皮,才能看到五脏六腑。您实验药性,最多把自己药的浑身难受,可要研究这个,恐怕会招来千夫所指。所以啊,这条路好走,却很长,可能需要几代人,甚至十几代人的慢慢摸索。”
“老道虽然信教,但并不相信什么灵魂鬼怪一类。既然有医学院,那就让老夫多教几个学生,等老道死了,就让他们把老夫的身体割开研究就是!”
李承乾一点也不怀疑孙思邈这句话的真假,要知道这混蛋真的好几次差点把自己毒死,跟神农一样的行为。
“您还是消停消停吧,想干这种事儿,也不是没有机会,拿唐人做实验,会被指责,可现在草原上冻的硬邦邦的人多了,拿一两个做实验恐怕不会被咱们的祖宗怪罪。就是死者,想必也会觉得做实验造福后人,最后入土为安,比被野狼撕扯要好得多。”
听到李承乾这句话,孙思邈立刻双眼冒光起来,只是想一想这样的行为还是太残忍,又沉寂了下去。然而,再想起这样做会造福多少人,又兴奋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老孙不能被打扰,所以李承乾干脆就走出自己的帐篷,吩咐张赟去给孙思邈准备一个单独、隐蔽的屋子,相比老孙会用得到。
现在的取暖方法还是帐篷,会搭建灶台的,在帐篷里搭建一个大灶子,烟囱从帐篷一角透出去。
如果是牛皮的帐篷,或者羊皮这种自己带毛儿的,隔冷效果肯定很好,可如果是最简单的麻布帐篷,就未必了。
还记得物体散热的方式有热传递、热辐射、热对流。灶台能让帐篷变温暖的原因,就是热对流。可帐篷只要断了火,就会很快的变冷。
没办法,为了让归来的将士们能取暖,李承乾只能下令留下来的人手,把营地的所有帐篷都生起火来。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所以只能常备以备补不时之需。
两千人带着空闲的马车,疯狂的挖掘着马邑的煤炭,然后送到各路大军的营地,谁也不知道战斗什么时候能结束。
第一天,没回来。
第二天,老孙忍不住钻进了那间小屋,可出征的军队还是没回来。
第三天,下午,斥候回来报信,军队回来了!
得到通报后,李承乾立刻下令全营将士出营相迎。
凄惨,都不足以形容这支回来的队伍。
一马当先的是长孙冲,这家伙小时候就被老爹锻炼的很皮实,可是跳下马后第一件事不是跟李承乾寒暄,而是回自己的帐篷。想必这家伙会直接抱到灶台上。
蹒跚的士兵们,开始回营。
整整三天的持续战斗,就是铁人都会招架不住,更不要说这些血肉之躯了。然而,没有一个人抱怨,士兵们都是默默的回到自己的帐篷,然后倒头就睡。
大军还没有全部回营,各个帐篷里如雷的鼾声就响了起来。
一个担架,把李靖抬了回来。
苦笑着拍拍膝盖,李靖道:“老夫还是浪费了太子殿下的一番好意啊,到底没能抗住严寒,如果战事再拖一天,老夫就真的要倒地了。”
别的士兵还能爬冰、卧雪,可李靖不行,同样艰苦的条件下,他甚至不敢睡着,这一次堪称是最后的机会。“事不过三”这一条,同样也适用于兵法。第一次穿越恶阳岭偷袭,这一次绕道阴山突袭,下一次....
恐怕没有下一次了,两次过后,颉利就不会再相信大唐,再蠢的人,也不能接二连三的被骗。
担架抬进营地的一瞬间,李靖就睡着了,亲卫七手八脚的,才把他安稳的抬进帅帐。
于泰也是一脸的狼狈,鼻子尖还有一点没擦掉的血迹。
看到李承乾,于泰低下头,丧气道:“殿下,末将虽然带兵猛追,可还是被颉利逃脱了。”
拍拍于泰的肩膀,李承乾说:“都别说了,你们都是好样的,先回去休息吧!”
要不遇不到,要不连着遇。于泰才带着太子亲率的队伍进营,就出现了另一个担架。
够资格享受跟李靖一样待遇的,除了唐俭还能是谁?
这小强,竟然真的在乱军之中活了下来。
见唐俭一身血迹,李承乾赶紧过去摸他的脉搏,确定跳动的稳定有力后才松了一口气。
唐俭很敏感,李承乾刚摸到他的脉搏,就惊醒了过来。
见太子担忧的看着他,就说:“殿下莫忧,微臣身上的血迹都是突厥人的,自己没受伤。就是连续快一个月没睡好觉,现在身子乏的厉害。请恕微臣失礼,这就....”
话还没说完,唐俭就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