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安然的眼神再次落在沈梦洁脸上……
“对……对不起……”
她还不待发难,沈梦洁已经结巴着开口。
这个叫安然的女人,目光犀利如刀,像能生生将人剜了剐了,沈梦洁不由自主地连连向后退了两三步,直到撞上身后的墙壁才渐渐冷静下来。
她定了定神,想到她是在帮安然身边那个俊美高贵得不像话的男人,底气不由得又足回三分,“安然小姐,您刚才抓破了这位韩先生的手,我叫不醒你,也摇不醒你,所以才……”
“所以,你就掐我?”安然挑眉,“这就是你们UDY航空公司的规定?看来,一会儿下了飞机,我得先找裴潇然好好聊聊了,让他把医疗费、误工费外加精神损失费加倍地赔偿给我!”
按照安然的预想,她意外伤了韩斯年,沈梦洁为了韩斯年伤了她,她要追究沈梦洁的责任到底,韩斯年英雄救美,只要他一开口,她顺水推舟卖他一个人情,他们之间的罗圈帐就可以结了,她顺便还帮他做了一次……红娘,韩斯年就算不感谢她,也该忽视她了。
毕竟,前世的韩斯年,因为这一天的事情,可没少照顾沈梦洁。
然而……
沈梦洁求助的眼神已经投过去一箩筐,韩斯年依旧没有开口。
“安小姐,不……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只是想叫醒您,一时着急,下手重了,我真诚地给您道歉,您可不可以通融一下,我愿意接受您的任何惩罚。”
沈梦洁心下越发慌乱。
来的第一天,机长就告诉她,UDY和别的航空公司不同,头等舱的客人,他们一个也惹不起,更别妄图可以沾上一个,自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当时,她不以为然。
UDY头等舱的客人不也是人么!
可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二人,一个是决绝地见死不救,另一个,竟然直接将UDY太子爷的名号给搬出来了!
她是不想干了,才会去惹和裴少有关的人。
且不说这个安然和裴少的关系究竟有没有那么好,一旦她的名字以这种方式传入裴少的耳朵里,她就算拿多少钱,都再进不来UDY!
“我在UDY的飞机上受伤……”就在沈梦洁隐隐觉得安然的面上已经带出一丝松动之际,韩斯年晃了晃他那只带血的手,打断沈梦洁的话,“这件事,麻烦帮我叫空警过来。”
沈梦洁心下一沉。
她突然明白,不想翻过这一页的,不是安然,而是眼前这位韩先生。
安然眉心突地一跳。
前世,她和韩斯年这一场纠葛,也闹到了空警那里。
后来,她被空警从飞机的最前端一直带到飞机最后面距离韩斯年最远的座位,一路上,她受尽机上乘客的白眼和指指点点,这还不算,飞机降落的过程中,沈梦洁“不小心”弄掉行李,砸破了她的头。
那个疤,到死她都没去掉。
这都不是对她最大的影响和伤害。
她还没出机场,连城的上流社会已经流传着关于她的“传说”。
他们说:安家老爷子相中的安氏继承人在飞机上因骚扰邻座男子被空警带走!
这段话之后,还配了空警推搡她的照片。
图文也传到了爷爷那里,老人家大怒,差点没气出心脏病。
待她解决了后面纷至沓来的所有问题,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安家,等着她的,便是爷爷毫不留情的一顿鞭笞。
再后来……
名声、事业、友情、爱情……她的世界乱得一塌糊涂,甚至连安氏企业的股票都急遽下跌,爷爷无奈宣布会重新考虑安氏继承人的人选,这场风波才渐渐平息下来,她不知检点的大帽子却再没摘得下去。
只不过,前世,那个要报警的人是沈梦洁,那个真正伤了她的人也是沈梦洁,加之她又爱惨了韩斯年,她便把一切的罪过和恨都加诸在沈梦洁身上。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一世,那个要报警的人,竟然直接成了韩斯年本人。
安然苦笑。
她侧头望向身边的男人。
韩斯年也正望着她。
二人四目相对,一个恨意凛然,一个性味盎然。
“伤了我还想把我推给别人?”韩斯年盯着沈梦洁按过警铃,这才凑到安然面前,压低声音似笑非笑地开口,“在你安然眼里,我韩斯年就这么好欺负?!安爷爷可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在外十年,你学得更坏了!”
安然蓦然僵滞。
原来他在这个时候就记得她!
那……
他前世所做的一切便更加不可饶恕!
“更坏?”安然挑唇轻笑,那笑里却带着浓浓的自嘲,“坏不变好,自然就是更坏,有什么好奇怪的!”
既然他认为她坏,就让他这么认为好了。
既然这一世,他们之间的矛盾比前一世开始得更加疾风骤雨,那就让这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这位先生,您报警?”
空警的速度很快。
领头的人目光扫过安然,最后落在韩斯年身上。
“是。”
回复空警的话,韩斯年的目光却自始至终没有离开安然。
“这位小姐……”空警看了一眼韩斯年手上的伤和安然手上沾着的血,“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安然知道,如果想改变这一世的命运,她就绝对不能被空警带走。
她可以不介意被砸破头,却不能不顾及连城那些人已经给她准备好了的绊子。
“这位小姐,请吧。”
见安然没动,空警冲安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脸上的表情却写着不容置疑。
她知道,就算她不愿,他们也有办法将她带走。
那时,场面只会更难堪。
“等等……”就在空警的手即将朝她伸来时,安然突然浅笑着开口,“夫妻吵架,你们也管吗?”
沈梦洁和几个空警齐齐一怔。
他们疑惑的目光望向韩斯年。
男人一直保持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见韩斯年竟然没有否认,沈梦洁几乎被心下的失望吞噬,她紧了紧身侧的手,鬼使神差地开口,“怎么证明?”
证明么?
安然扫了一眼掩饰不住紧张和失落的女人,侧头望向身边的男人,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慢条斯理地在他脸颊落下一个浅吻。
韩斯年显然有点震惊。
安然已经别过头去。
“这样可以证明吗?”
她望着领头的空警,声音澄澈,没有丝毫起伏。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亲他,是她前世一生的痴心妄想。
前世,他为了折磨她,每次都狠狠地要她,却从来不亲她,也不准她亲他。
这一世,她什么都不想要了,反倒打从心里都得了自在。
果然是无欲则刚么?!
“只是一个吻而已……”
沈梦洁莫名地激动,或许,那种感觉,不该叫激动,而叫气愤,或是不甘!
“并不能证明什么!”
安然一脸好笑的样子,“那你要我怎么证明呢?没有人会把结婚证带在身上!”
两个女人在明里暗中地较量,空警在迟疑,韩斯年周身迅速升腾起掩饰不去的焚天怒意。
“安然……”
他咬着牙唤。
安然回头,便见男人的脸在眼前迅速放大。
再然后……
他的唇猛然贴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