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他不是没有怀疑。
当朝丞相,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又怎么会接近一个不明身份的寻常人呢?
人生难觅一知己,灵魂的契合高于一切。
平生第一次,他愿意主动地,去真心信任一个人。
可是,当得知这一切,乃至偶遇都是特意安排的,心脏骤然宕至谷底。
该怎么说呢,是自己过于轻信他人,还是这个人演技太过高超?
秦潇面无表情地收好画轴,冷声道:“拿来。”
展开信件,短短数十字,一目了然:
父在上,儿不孝,思虑累日,愿随其父,悉听差遣。——君言
呵!
秦潇冷笑着。
悉听差遣,好一个悉听差遣。
怎么,他这是醒悟过来,要推翻自己的帝位吗?
不,从始至终,他接近自己的动机就是为了纳兰一族。
什么贤臣,什么知己,都是骗人的鬼话!
“王上……”娄影悄悄观察着帝王的神色,问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假设……假设纳兰大人率兵逼宫……”
“咚——”
卷好的画轴被随手丟入一边的废纸篓里,秦潇冷笑道:“如若领兵逼宫,无论是谁,结果如何,斩立决!”
最后的三个字,一槌定音。
娄影郑重应下,脚步不停地前去部署兵队。
果不其然,第二日镇北大将军便以流民逃窜之名封锁京城,一步步削了当今皇帝的实权。
信件上约定的时日转瞬即至,纳兰海率领三千精兵攻破皇城宫门,秦洋带着五百亲卫于宫内突袭。
万无一失的计划,却不想,宫内早已被重兵层层把守,只等着两人落入圈套。
逼宫一事不过进行了半个时辰,就已至尾声。
捷报频传,秦潇斜倚在软榻上,静待事情的完美落幕。
结果如何,秦潇已经不在意了,他只知道,君言……阿言没来。
所以,那封信件,一定是假的。
如此想着,还未愉悦片刻,耳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显而易见的念头自脑海浮起,秦潇近乎僵直了身子,机械般向后转身。
“阿言……”
尾音止不住轻颤着。
那人一身血污,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他浅笑着,比天上的繁星还要好看。
如果,他的目的不是杀自己的话……
“是我。臣……”
剩下的话,秦潇没有听清。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纳兰誉看起来,尤为虚弱。
都要弑君夺位了,还需要摆出这么一副惨态吗?给谁看呢?
手下将叛军人头丢了进来,纳兰誉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
秦潇心中只余嘲讽。
怎么,事情败露了,失望了?
从腰后抽出长剑,直直抵上那人脖颈。
只要再用力一分,他便可永绝于世。
长剑稳稳端着,始终没有往前一分。
自己终究,还是狠不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