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终于到了城里,我感觉胃里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呕出来了,又不敢喝水。
我被朱勤寿扶着下了车。
抬眼一看,一条比乡场宽了十几倍都不止的大马路上,各种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年轻人,裤子是当时最流行的喇叭裤,还有几个小青年的肩膀上还扛着一个大箱子。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磁带双卡录音机。
一栋很漂亮的复式小楼映入我的眼帘里。
“走吧,你爸妈就住在这里。”疯老头一边说着,一边牵起了我的手,带着我走了进去。而朱勤寿则上了车。
我爸妈住这里?这么漂亮的小楼是我家?
我就这样呆若木鸡的被疯老头一路带到了家门口。
疯老头敲了敲门,从门里传来了一个大嗓门喊着:“哪个哦?(谁呀的意思)”
一个妇女一边把手在围裙里擦了擦,一边开了门。
就在门开的一瞬间,我和那妇女都愣住了。
“妈!”我激动地喊道。
没想到这还真的是我家啊。
没错,开门的就是我妈,她正在厨房做菜,听到敲门声,手里的油都来不及擦,就出来开门了。
“猴啊,你咋来了?”
没错,猴是我的乳名。
说起这个乳名,还有个往事。
我从小身子就不好,常常生病,如果不是疯老头住我家,一直在帮我调养,我爸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是有一次,疯老头出门买货去了。而我在屋里不声不响的发着高烧,我爸妈赶紧请了村子里的土郎中来看。
吃了药,各种冷水敷脑门的降温,还花了两天的时间才退的烧。
后来我妈和村子里那些妇女聊天聊起我,人就说,小孩从小身子不好,得取个贱名,名字越贱就越好养活。
回了家,我妈越想越对,和我爸两人一合计,看到我比普通婴儿还要瘦小,跟个猴子似的,于是我就有了个乳名,叫猴。
或许是缘分,疯老头被人叫做小猴子,而我的乳名就叫猴。
“桂芳,不让我们进切?(进去的意思)”
我朝思暮想着放假去城里找爸妈,如今实现了,我原本想扑到我妈怀里撒个娇的,结果就被疯老头给打断了。
“快,进来进来。我在弄饭,你们恰了啵?(你们吃了没的意思)哎呀,家里谬么的好菜(家里没什么好菜的意思),你们等哈(等下的意思),我去买点菜。”
我妈因为太过开心,说话已经完全乱了套。
我妈边说着边从门旁边的鞋柜里拿出拖鞋,让我们换上。
“老张呢?喊他弄点好酒。”
疯老头到了我家倒是和回了自己家一样,往沙发上一躺,老神自在的拿起茶几上放得烟就给点上了。
我妈则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阵,然后挎着菜篮子出来,说道:“老张还没放工(下班的意思),中午他回来恰饭个(回来吃饭的意思),陈大哥你等哈,我去买些菜,再买瓶好酒。”
疯老头走到茶几前面的柜子前,一边摆弄着什么东西,一边不耐烦的朝我妈挥了挥手。
我妈赶紧开了门,准备出去买菜。
临关门前,我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朝屋里的我喊了一声:“猴啊,茶几下面有些恰个(有些吃的的意思),你先恰啊。”
“好哦。”我回应道。
然后就从茶几下拿出一木头红漆的果盘,里面有八个小格子,每个小格子里都放了不同的零食。
我就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疯老头在摆弄的那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