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有危险,也会很快就被巡逻卫兵镇压下去吧……尤利尔摇摇头,他知道四叶城的城市护卫队选拔有多么严格:那些卫兵都是退伍的老兵和强壮的青年,因为城卫队在上班前需要经过严格的培训,一些流浪汉和混街头的黑帮根本坚持不了那种半军事化的管理。
有趣的是,就算换成了里世界,四叶原野的领主也是不变的。拥有魔力的神秘生物们不会让那些不法的家伙们好过。
尤利尔在四叶城的生活很艰难,但即便如此,和平的城市也比许多混乱的地区要强得多。
伊士曼王国的四叶原野是威金斯公爵的领地,她在四叶城拥有绝对的权威,令行禁止自不必说。优秀的治理手段让四叶领的发展在整个伊士曼王国都能排进前列,每当尤利尔在车站等车时,都能听到人们对这位领主的赞美。
她的英明果决,她的锐意求治,她的纪律严明——在人们口中,倘使王国的贵族都是这样的政绩卓著,那么伊士曼早就不用看克洛伊的脸色了。
特蕾西·威金斯的声望在四叶领是普通的领主难以想象的,她一个人就代表了大半个南境,人们甚至在说起女王陛下时,也会提到她“最得力的臣下”。
更别提当今的弗莱维娅女王,在嫁给沃森二世之前也是姓威金斯了。
在这样的领主的治理下,尤利尔实在想象不出有什么状况能让被四叶军团守护着的城池陷入危险——虽然目前这位四叶领的主人正在王国都城参加会议,要等到一个星期后才会回来。
这时房门开了一道缝隙,吱呀的门轴声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引人注意,因此它只持续了半秒就停了。
尤利尔回过头,看到一个红红的脑袋探了进来,“尤利尔?”
“塞西拉,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女孩趴在门边,露出来的那只眼睛的目光转了一圈,看清了屋子里似乎没有人,才推开了门。她拍着胸脯,一副吓得要死、劫后余生的样子。
而后塞西莉亚摘下眼镜擦了擦泪花,有点抽噎着说道:
“我以为你被变成冰块了,尤利尔,你都不说话!”
学徒心想就算我变成冰块,你上来也没用吧,而且不说话又不是他愿意的,乔伊那种人总有办法让对话变得死路一条。他原本想说让气氛轻松些的东西,毕竟他们认识还不到一周,塞西莉亚现在心情激动,等平静下来就会不好意思了;但看着胡萝卜小姐眼泪汪汪的神态,他忽然心软了。
塞西莉亚是在担心自己,尤利尔意识到,他或许并不是一个人在努力。
一种雀跃让他用尽可能柔和的语气安慰道:“我没事的,塞西拉。使者大人并不难相处。”
“他很不好相处。”女孩反驳道,她给学徒说起乔伊的事:“埃兹先生是四叶城的外交官,开酒吧只是兼职而已。每次他去迎接克洛伊的使者,都会受伤——上次我看见他拔掉自己的指甲,那里被冻上了冰,蜡烛也融不化,只能拔下来。”
“拔……拔下来?”
“是的。它们冻在一起,里面已经变成冰了。”少女的目光打量着他的全身,没看到有什么缺少才放下了心。“还有一次,他肩膀上全是烧伤的痕迹,帕因特叔叔说那是被魔物咬到了,地蜥蜴的唾液有酸性。埃兹先生也是神秘领域的冒险者,他不会无缘无故在捕猎中受伤,听说那是在接待另一位使者大人时遇到了危险。”
尤利尔听得毛骨悚然,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庆幸自己身上没有少掉什么东西。
“使者为什么这么做?”他不解的问道。
尤利尔觉得乔伊顶多是冷淡,还有点喜怒无常而已,塞西莉亚口中的那些神秘生物简直就是行走的灾祸,只要扯上关系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弄残一样。
那仿佛是野兽,而非克洛伊外派来的开拓者。难道说乔伊在骗他,可骗他这个一无是处的服务员有什么用?
“我、我问过埃兹先生,他说自己不小心碰到了结冰的玻璃……”塞西莉亚的声音低了低,“他告诉我们使者并不会伤害别人,只是他们的神秘度太高了,无意间就会带给普通人危险。埃兹先生还很高兴当时不是火焰,不然他只能把自己的小指砍下来了。”
“……”
神秘是危险的。
尤利尔吸了口气,再一次深刻的认识到这个事实。
少女的担忧无法掩饰,若非他抢先发问,很可能当时她就会不顾一切的冲上来了。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哪怕乔伊会无意间杀了她。尤利尔在塞西莉亚亮晶晶的、水润润的大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除了影子他看不到别的东西。
嗯,她有点远视,所以习惯戴眼镜……尤利尔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他低下头去,又忍不住想要抬起来确认。
“我们先下去吧,这里怪冷的。”他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干的,茶杯就在手边,学徒却一点也不想去碰它。
塞西莉亚点点头。
两个人走下了楼梯。餐厅里依然没有客人,门外的夏日炽光带来澎湃的热浪,忽冷忽热让少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尤利尔走在前面,他没有回头,却悄悄握住了女孩的手。
冰凉柔软,掌心微微带着汗水。
学徒发现塞西莉亚的颤抖停止了,热量的传递使他们的脉搏相连、心意互通。他感到空气变得稀薄起来,急促的呼吸拼命释放着压抑的情绪,以至于潮热的氧气灌进喉咙里时,尤利尔甚至觉得它十分甜腻。
他听到少女的心怦怦直跳。
五颜六色的缤纷幻想闪烁着冲进了脑海,尤利尔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吧台后的。他的脚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绊了一下,但塞西莉亚一言不发的帮他稳住了重心。
名为默契的丝带牵扯着两人,他们坐到吧台后的凳子上,彼此肩靠着肩。
“塞西拉……塞西莉亚。”
犹豫的宁静被尤利尔率先打破,他觉得自己的舌头无法捋直,语句比在学堂里回答问题还要磕绊。
少女没有戴上眼镜,她绞着眼镜腿,支架几乎要被她扭下来。
胡萝卜小姐蚊呐般的“嗯”了一声。
这时学徒还没有松开手,他握住对方纤细的指节,女孩红着脸回应。常年搓洗衣物的硬茧让尤利尔感到了羞愧,他突然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