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露虽好,终究是脂粉堆里头做文章,难登大雅之堂。要我说,小友,你以后还是把心思主要放在制酒上为好。六神花露和风油精,偶尔顺手为之便可!”张若虚身边姬妾众多,所以说话还算厚道。
“原来是用寻常酒水炼制,老夫昨夜还奇怪呢,你才到庄子几天,身边又不像带着百宝囊,怎么连发酒曲的时间都不用,就造出了如此佳酿?!”贺知章读书多,官做得大,说话做事也最讲究,“如此也好,省得老夫回去之后,再派人满天下搜寻别的佳酿了。咱们一客不烦二主,小友,你干脆再开一次炉,一次炼他个千八百斤。我们三个分上一分,估计对付过去眼下这个冬天,总是够了!”
“千八百斤?”刹那间,张潜又把眼睛瞪个滚圆。
好么?花露水作坊没等开张,直接改小烧作坊了!还是私人订制,配上个模样漂亮点儿的瓶子就可以楞充茅台。只接受朋友圈儿打款,一般人儿都不卖给他那种!
“怎地,很多么?”贺知章敏感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恍然大悟,“老夫明白了,你是担心那寻常酒水供应不上。此事简单,老夫家的一个不成器的晚辈,就在渭南城中以酿酒为业,每天都要用木桶向长安送酒。老夫等会派人给他捎个口信儿,让他给你拉三万斤过来!虽然算不上青州从事,却比市面上的那些平原督邮强出许多。”(注2:青州从事,好酒。平原督邮,劣酒!出自南北朝时期的《世说新语》)
‘怪不得您老喝酒能喝到掉进里头不肯上来!原来家里头就开着酒坊!’张潜再度恍然大悟,于肚子里小声嘀咕,’也对,就您老这喝法,家里如果没个开酒坊的,也供不起您!’
然而,嘀咕归嘀咕,他却不敢真的让贺知章给自己出提炼高度酒的原材料。所以,赶紧陪着笑脸,婉言相拒,“前辈言重了,区区几十斤美酒,怎么能让前辈再拿青州从事来换?只是炼制此物需要些时日罢了!”
“需要多久,老夫今天倒是可以等。明日,却要回长安去,与那无聊的案牍为伴喽!”贺知章顿时如同被戳了洞的皮球般蔫了下去,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
“重阳节来得及么?季翁和老夫,打算在重阳节,叫一些年青人来庄子上赏菊。如果届时有小友提供的美酒,大伙作诗之时,便能平添几分才思!”张若虚酒瘾比贺知章略小,在旁边低声补充。
“你尽管炼,无论什么时候,老夫都等得起!无论多少,老夫都喝得下!”孙安祖指了指自己带来的大葫芦,摆出一幅我吃定了你的模样,“但是今天,还请小友想办法将葫芦装满。你方才自己也说过,只是大半儿用在了六神花露和风油精上。那剩下的小半儿,放着也是浪费,还不如给我们三个分了它!”
“三位前辈放心,今日定然不让三位空手而归!”张潜算是彻底服了三个老酒鬼,笑着用力点头。
“老夫就知道,小友性子淳厚,今日一定不会让我们三个老家伙失望!”不待孙安祖道谢,张若虚就笑着接过了话头,顺手,也从肥阔的衣袖里,取出了一个硕大的葫芦。
“您老不是在半路上,跟孙前辈才碰到的么?”张潜忽然感觉到好像哪里不对劲儿,皱着眉头小声询问。
“凑巧,凑巧!”张若虚坚决不肯将目光跟他相对,一边将葫芦塞进他的手里,一边快速地解释,”其实老夫今天来,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六神花露。唉,女人多了,就是麻烦。想要一夕之安宁,都不可得!”
“那风油精回味虽然清雅,终究是个药物在,怎能天天拿他来镇压酒虫?”实在不忍心再“欺负”晚辈,贺知章笑着揭开答案。同时,从衣袖里,掏出了第三个酒葫芦,不客气地送到了某个傻小子面前。
“前辈,你们可是文坛泰斗,杏林名宿!”张潜终于知道,自己上了三个老江湖的当,顿时哭笑不得。
怪不得三人刚才说话之时,配合得那般默契。
怪不得自己说起冬青油有毒,孙安祖竟然满脸不在乎。
原来他们根本没喝风油精!
所谓喝风油精解酒瘾,不过是为了逼着自己主动揭开炼制烈酒的谜底,并且乖乖三人将酒葫芦灌满而已!
晕,白白多进化了一千三百多年,竟然被古人给糊弄了!
谁说古人厚道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