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骑士背插三道红翎,代表的是紧急军情,耽误不得!
在士兵的粗暴驱赶下,拥挤的城门勉强开出一条小道,骑士策马飞奔,速度丝毫不减,闪电般通过了城门,大喊道:“松州大捷!赵将军斩敌四万余,匈奴大败!”
“这……”门将呆立原地。
骑士策马直奔皇城,此时早朝未散,得知这个消息,众大臣振奋不已。
御阶之上,垂下一串珠帘,太后沈柠坐在里面,喜道:“先帝在时,便常常夸赞赵将军,称其文武双全,乃国之大将,今遇匈奴,一力挫之,果不负先皇所托!”
自晋朝开国以来,便深受匈奴之害,几乎每年都会来边境劫掠一番,百姓苦不堪言。
晋朝只能收缩防线,委曲求全,如今这场大胜,当真是一支强心剂,特别是在这种权力更替的紧要时刻。
朝堂之上,站在最前方的三位托孤大臣——太子太傅王端阳,御史大夫陆宜中,以及信国公韩炳业。
王端阳已是古稀之年,手中拄着拐杖,微微驼背,但精神矍铄,此时道:“王师在外,克敌制胜,此乃众将之功,应当嘉奖!另外,松州乃苦寒之地,严冬将至,军中所需粮草军械棉衣等物,也要加紧运送过去!”
沈太后的目光透过珠帘,看向户部尚书胡季添,胡季添面露难色,拱手道:“启禀太后,近年来天灾不断,国库空虚,早已入不敷出,如今大军驻扎在外,人吃马嚼,每天都要数千两白银,微臣实在支应不起啊!”
“将士们为国杀敌,难道还要饿肚子不成?”
“这……”胡季添呐呐不语。
“王老不必动怒,国库本就入不敷出,这是事实,胡尚书也无能为力!”
有一人走上前来,给胡季添解了围,他朝太后拱手道:“榆林军乃百战之师,赵将军又是先帝赞誉过的大将,论起作战勇猛,必不输于匈奴,何必固守呢?臣以为当趁着大胜之机,全力出击,一举击败匈奴,扫平边境之患!”
这人二十多岁年纪,十分年轻,却穿着五品的绯色朝服,显出身份不凡。
周围官员神色各异,心里犯起了嘀咕,纷纷望向侧前方站立的信国公韩炳业,因为这个年轻人就是他的长子,前不久刚从南京调来长安获封虞安县子的韩元宏。
“万万不可!”
王端阳道:“匈奴经此一败,虽有损伤,但远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匈奴骑兵历来凶悍,极擅长奔袭冲阵,出城决战无异于羊入虎口!”
“王老何必自轻?”
韩元宏道:“我朝精锐边军三十万,全部聚集在松州城内,匈奴只有十万余人,何惧之有?匈奴欺我朝已久,如今正是一展国威的大好时机,需让天下人知道,我大晋不是任人欺辱的!”
这番话说的豪气,让人心动不已,可对于熟知匈奴战力的大臣们来说,却是一句空话。
若匈奴真的那么容易对付,太祖皇帝三次征讨为何会无功而返?
先帝举全国之力再次大败,这些都说明了匈奴人的强悍与恐怖,不是靠人数就能弥补的!
“信国公觉得如何?”沈太后询问。
韩炳业缓缓道:“松州城乃边境重镇,为抵御匈奴,城中常备军粮,足够三十万大军食用,纵有硕鼠贪盗,也不该一扫而空,臣推断松州城内必有存粮,然而赵守庭却打着‘缺粮’的旗号,屡屡索要物资,说是储备,可真实目的,却令人怀疑!”
此言一出,众臣哗然,这几乎是明着说赵守庭别有用心!
“国公慎言!”
王端阳眉毛倒竖,花白的胡须乱颤,大怒道:“自先帝时起,赵守庭便为将领,为国四处征战,十几年来兢兢业业,屡立战功,未曾有过丝毫劣迹,如今你只凭一个无端猜测,便说他有不臣之心,岂是君子所为?”
韩炳业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王老言重了,太后垂询,韩某只是照实回答罢了!”
朝堂内一时寂静,所有人都知道这场争斗深层次的原因。
韩炳业身为禁军统领,掌握全部禁军,这是他的立身之本,然而如今赵守庭的出现,威胁了他的地位,更别说两人之间还有旧怨,自然要趁机添堵。
王端阳与他针锋相对,一是为抵御外患,二是为师徒之情。
他是赵守庭的授业恩师,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自然极力维护!
这二人同为托孤大臣,沈太后举棋不定,便看向御史大夫陆宜中:“右相觉得如何?”
自前朝废除丞相制后,朝中便以左右仆射为尊,两者为百官之首,等同丞相。
太子太傅王端阳为尚书左仆射,是为左相,而陆宜中同为托孤大臣,兼尚书右仆射,是为右相。
先前他一直沉默,此时却不能不说,拱手道:“回太后,臣以为,匈奴长途跋涉而来,粮草必然不足,加之天气渐寒,自不持久,当以谨慎计!”
这算是侧面认同了赵守庭固守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