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伊伯和临安府开始帮明德公修建别馆,为了能尽早入住,任朔采纳伊伯的建议,对林园南边已有的一处园林进行改造。任朔征求了莫然的意见,命人将别馆修得简单别致,并决定在园子里种上莫然喜欢的蔷薇。</p>
一天,任朔悄悄来到莫然父亲的坟前,在伊伯和莫染的见证下和莫然结亲,并于当日亲自回永安城向皇家报告事情的进展。承熙皇帝并未反悔,还赏赐了许多物品让任朔带回。</p>
皇家只有两个条件,于情于理任朔都不得不答应。一是任朔和那位夫人的孩子不能继承皇位及东辰公、明德公的爵位;二是任朔要继续履行帝王之夫的职责。</p>
不过这一次,夏薰让任朔住在养生殿,“等我们能像从前一样自然在一起时,你再回清宁宫吧。”</p>
短暂的逗留之后,任朔带着随从和满满一车物品回到临安城。</p>
“圣上真好!”莫然抚摸着皇家精致的锦绣,轻轻道。</p>
任朔心里同意,没有说话。他不能让夏薰难容莫然,也不想令莫然羡慕夏薰,不能因为自己让两个如此之好的女子心存芥蒂。</p>
别馆尚未完工,任朔趁着夜色送了些东西到莫然家里,而莫染在姐姐、姐夫结亲的当日就在伊伯的安排下住进了林园。他在白天已经见到了任朔,并在私下第一次叫了他“姐夫”。</p>
虽然还是不放心,不确定姐姐能否幸福,但当他喊出“姐夫”时任朔那一副感动非常的神情,周围人对明德公的恭敬和任朔在莫家时的小心——那种反差,那种真诚装不出来。已经够幸运了,还要求什么呢,认了吧!</p>
任朔住进莫染的房间。虽然紧紧抱住莫然的念头已经占了他多半的心思,但他死守着跟自己的约定,在莫然甘愿之前绝不勉强她。</p>
他现在已经知道莫然在佰一坊织锦制衣(注:佰一坊是一家店铺的名号),手艺很好。当莫然住进为她建造的别馆之后就必须小心出入,不方便再去佰一坊了。</p>
虽说莫然已经答应会提前请辞,但任朔知道她难免会难过。她不仅要放弃喜欢的营生,还会失去熟悉的伙伴、邻居,因为他。</p>
所以他要把最好的都给她。她不爱虚荣,他要尽量让她能做她喜欢的事,尽量让她喜欢自己。</p>
莫然在自己的房间里有些不安。如果只是占有,无所谓背叛。可他如此珍惜,如此小心翼翼,她如何能对自己说这只是王公贵族的游戏,如何能把自己当作玩物,理直气壮地轻视他的感情?</p>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莫然照旧每天辰时出门(注:辰时是上午七点至九点),酉时回家,在初一、十五的假日看望父亲,吃两天素斋。</p>
任朔完全配合她的生活习惯,自己则几乎足不出户,在家看书写字、清扫浇花、洗衣做饭。后面两项是现学现做,倒也有模有样。当他每次把自己洗好的衣服和莫然洗好的衣服晾在一起时,都有一种孩子般的快乐。</p>
莫氏姐弟很小就独立生活,加上莫然做工比较忙,莫染有更多时间在家,所以莫染一向自己的事自己做,经常会帮姐姐的忙,莫然也就比较习惯这样的相处。</p>
然而当莫染偶尔回来看看,见到独自在家的姐夫扫地、擦拭,或一个人坐着看书、写字,都感觉像有不知名的异物卡在喉咙,让他说不出话来,虽然他在家时也会如此。</p>
任朔每次见他都很高兴,而他则越来越欣赏姐夫,那份博闻强记和不凡谈吐,对照这小小的书房,令人汗颜。当任朔兴高采烈地告诉莫染他会洗衣服了,后院那口小小的水井溢出了难解和接纳。</p>
莫染没有夸奖姐夫的立场,只觉得他是个好人。莫染不再试探,只是不时过来和姐姐、姐夫一起吃晚饭。</p>
除了陈钊之外,明德公的随从们都以为主公回永安城了,留他们在这里帮忙修建避暑别馆。陈钊很想见见那位让主公如此冒险的奇女子,但他还是完全遵照任朔的意思,假装对此毫不知情。不过无论陈钊怎么想象,也想不到任朔在莫家的生活情况。</p>
莫家的前院很小,后院稍大些,任朔还是每天习武,地方不够伸展就练功法,打坐冥想。他必须强健,因为他有两个女人需要守护,虽然其中一个尚未得到。</p>
不知出了什么偏差,任朔似乎替代了莫染的位置,成了莫然的亲人,却不是男人。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相处已经相当自然,自然得没有了再进一步的必要。尽管任朔知道这不是他想要的全部,可要如何进展,他没有主意。</p>
而莫然也不确定自己想要的发展,一直这样下去其实也不错,但不会有孩子。要是真的和他在一起了,会不会因为感情的加深而动摇决心呢?</p>
六月十五,大暑前后,天气闷热。莫然吃过早饭便出门了,这是惯例。没过多久,乌云压下来,本已经很亮的天一下子暗下来,一场声势浩大的雷雨马上要来。</p>
任朔一下子记不起莫然出门时是否带伞,而且父亲的墓地在一片树林之中,打雷时很危险。他决定带伞去接她,却在关键时刻发现自己不知道伞放在哪里。他找了一圈没找见,倒是听到了远处的雷声,眼看雨就要下来,于是他抓了一件披风,从后院角落的墙头悄悄离开莫家宅院。</p>
不一会儿,大雨降下,人们忙着躲雨,任朔直奔城门。出了城,四下无人,他终于可以施展轻功一路飞奔。只可惜终于到达时,他的全身和怀抱的披风都湿透了。</p>
莫然撑着伞站在那里,看着突然出现的狼狈的男人。任朔感到惭愧而不知所措,留在这里没有用处还添麻烦,不声不响地离开也不像话,因为莫然正在看他,假装自己也是来看父亲或许比较说得通,然而很难将如此郑重的事情当作借口。</p>
任朔正无所适从,莫然快步走到他身边,离得很近,然而一把伞还是无法在这么大的雨中完全遮住两个人。</p>
莫然:“这么大的雨你还过来,都淋湿了……家里应该多备把伞,莫染的那把好像被他带走了。”</p>
淡淡的口吻,温柔的眼神含着关心。任朔此刻有一种心被抓住的感觉,略带酸痛的、紧绷的、发热的。哪怕身上是湿透的、冰凉的、会令人不适的。</p>try{ggauto();} catch(ex){}
有时只要多一场雨,就会让情感的堤防崩决。任朔的一只手臂搂住莫然,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拎着多余的披风,脸颊挨着她的头发,有说不出的话。</p>
莫然僵了一瞬,用脸颊摩摩他的脖子,“回家吧。”</p>
任朔一面留恋不想动,一面温顺地松开手臂,“嗯。”</p>
莫然:“篮子。”</p>
任朔:“我去拿。”</p>
莫然拉住任朔,打着伞,和他一起走过去,她外侧的肩被雨打湿了。任朔提起篮子,把披风放在里面,“我拿回去吧。”说完就要走。</p>
莫然再一次拉住他,他回头把伞推近莫然,“反正已经湿了。”</p>
莫然握住他的手,“一起走。”</p>
仿佛中了魔咒,他点点头。莫然没让他撑伞,而是将他的一只手放在她外侧的肩上,这样就能贴近距离让他少淋雨,纵然他有固执的温柔,也舍不得放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