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呜呜呜……”一阵阵雄浑苍凉的号角声从前方传来，站在北城城上的斛律军主将楼震凝眸北望，只见一面红色大纛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紧随大纛之后的是绵绵无际钢铁之林，那些直指天空槊刃矛尖在夕阳映照下，发出慑人心魄的冷森光芒。</p>
之后才是身穿闪闪发光的铁铠的骑兵。南下骑兵不是很多，似乎只有一万人左右，但是他们此时列成了十个整整齐齐方阵，然后再拼接为旗盘也似的大型方阵。</p>
整个大方阵犹如涟漪一般缓缓逼近，好像只要风云涌动，就会掀起粉碎一切、淹没一切的惊涛骇浪似的。饶是楼震在战场中见过不少势如山崩、势如潮头的场景，可他面对人数不多的卷来的大方阵，仍然有一种杀气冲天、无从抵御的心悸感。</p>
这一刻，楼震只看得身子冰冷、头皮发麻，心中生起了前所未有的绝望。</p>
辅佐斛律诚那个纨绔子弟突出重围、绝地反击？别说笑了，那是不可实现的奢望。</p>
主将尤且如此不堪，而那些紧贴城垛、直面来军的弓弩兵更是吓得面色苍白、直打哆嗦。</p>
方阵前锋行至城外三百步左右，号角声骤然停止，全军将士勒马不前，取而代之的是“咴儿咴儿”的马鸣。</p>
倏然之间，正前方有个百人队打着旗帜奔腾而来，左右两翼也有两支百队人脱离大军，从边缘划过弧线疾奔向前。</p>
三支骑兵迅速汇合，就像是一枚直指桑干城的箭头。</p>
看到敌军像是与己方对话，而不是攻城，楼震和城上士兵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p>
楼震抹了一把冷汗，吩咐道：“放鸣镝，令来军止步。”</p>
“嗡嗡嗡”声中，三支鸣镝脱弦而出、带着刺耳的声音射向来军。</p>
箭矢划过长空，斜斜插在骑士面前，三百多名士兵拉紧缰绳，战马前蹄高高扬起。</p>
带队主将正是卫铉，他在军事会议结束以后，主动请缨，揽下了离间、归还尸体之责。</p>
他为了进一步吓破敌胆、动摇敌军军心，请尔朱荣出五千精锐配合。不料尔朱荣同意是同意了，可他却嫌弃人数少、威力不足，索性大手一挥，令贺拔岳率领一万精锐配合卫铉行事。</p>
卫铉单人独马上前，抬头朝城上抱拳一礼，朗声说道：“我乃武毅将军卫铉，奉尔朱大都督之命前来，还请城上主将出来对话。”</p>
楼震看到城下小将双手空空，武器全部挂在马背上，抬手向后一挥，身旁箭上弦的弓弩兵后退几步，箭矢指地。</p>
“卫将军好气魄、好胆识。”楼震手扶城垛看向卫铉，饶是他此时胸中气闷，可他看到卫铉竟敢进入三十多步以内、全然不怕乱箭射击，却也生出佩服之感。如果换作是他，他可不敢冒着被乱箭射死的风险，来到强弓硬弩的射程之内。</p>
“将军过奖了！”卫铉淡淡一笑，拱手问道：“请恕卫某眼拙，敢问将军高姓大名？”</p>
楼震道：“我是楼震，不知尔朱荣让你前来，所为何事？”</p>
“原来是楼将军当面。”得知这名中年将领就是楼震，卫铉心下暗喜。</p>
他取出一支绑着书信箭矢，示意没有箭头之后，这才说道：“此来只为两事，首先是大都督有封书信给将军，将军且先看了，卫某再说第二事。”</p>
楼震皱眉道：“你且射上城来。”</p>
“楼将军稍候。”卫铉取出那张尔朱荣馈赠、名为“落雕”的二石骑弓，搭箭上弦，弓开一半。随后一松手，箭矢绵软无力的射向楼震上空。</p>
楼震看清箭矢来势，右手迅速伸出，用指中二指夹住箭矢，他也没有理会卫铉和城上士兵看来的目光，径自取了书信，从信封里取信笺观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