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地许多地名，古今差别都大的惊人。</p>
何况是西域那块地方。</p>
虽然从唐朝开始就建立了西域都护府，但直到如今，许多人对那一片都无比陌生。</p>
简单从史书或者道听途说，去辨别地名，就会发现完全对不上号。</p>
“是不是鱼海？”</p>
犹豫片刻，陈玉楼这才不确定的问道。</p>
博斯腾，在维语中指的是绿洲。</p>
而在汉书西域篇中，就曾提到此湖，焉耆国至员渠城，南至尉犁百里，近海水多鱼，故而称做鱼海。</p>
唐时则是将其称之为西海。</p>
意为西域之海。</p>
不过在水经注中，又将其改作敦薨浦。</p>
此刻他提到鱼海，就是以两汉时的古称代指。</p>
“陈兄对西域也如此清楚？”</p>
见他一口道破，鹧鸪哨神色间满是惊叹。</p>
“哪有。”</p>
“只不过来之前，特地研究了下西域地势，有点印象罢了。”</p>
陈玉楼摆摆手。</p>
他自然不会说，之所以对博斯腾湖如此清楚，是因为原著中考古队便是从湖边一路向西，最终找到了孔雀河古道。</p>
“原来如此。”</p>
鹧鸪哨并未多想。</p>
平日里与陈玉楼闲聊，早已经见识过他的渊博学识，天文地理信手拈来。</p>
而西海作为西域第一大湖泽。</p>
有所印象也在情理之中。</p>
“既然道兄有地图，那就不更改路线了，从河西走廊入疆。”</p>
“好。”</p>
鹧鸪哨本来就是这么想。</p>
此刻自然不会反对。</p>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走河西长廊的话，需要翻越祁连山。</p>
而西域那边更早入冬。</p>
这么算的话，等他们到的时候，祁连山估计早已经白雪皑皑，无疑极大增加了难度。</p>
“吃好了？”</p>
从地图上收回目光。</p>
看似眨眼之间，但借助神识，整张图已经被他刻入脑海之中。</p>
陈玉楼扫了眼杨方和拐子。</p>
两人这会也都陆续放下了碗筷。</p>
“好了，掌柜的。”</p>
“我也饱了，陈掌柜。”</p>
见状，陈玉楼又看了眼天色，眼下时间尚早，按照他们的赶路速度，最多两三天就能赶到天水。</p>
“昆仑，吩咐下去，今晚至少要进入黑水县城。”</p>
“让弟兄们收拾下，即刻启程。”</p>
片刻钟后。</p>
汉中城外古驿站道上，尘烟四起，如雷奔行的马蹄声响彻四方。</p>
目送一行人离去，消失在视线中。</p>
茶棚老掌柜再忍不住。</p>
松开紧紧攥着的手，拿起一枚银洋用力吹了口，然后迅速放到耳边。</p>
听着那阵清脆的嗡鸣声。</p>
嘴角几乎都要咧到耳后根去。</p>
要是一天能干上这么一桩大生意，何愁不能发大财？</p>
不过，当眼角余光瞥过来往行商路人的身影。</p>
他连忙不动声色将银洋收起，然后摘下门外的幌子，换上今日歇业的木牌。</p>
带着一家老小离开。</p>
这世道，人命如草芥，两块银洋足以买下好几条人命。</p>
……</p>
半个月后。</p>
时近仲冬。</p>
黄沙漫天的山谷中，寒风凛冽，雪粒子拍打在地上，渐渐染出一片白。</p>
视线所及，四处都是黄土山丘，风沙吹得人睁不开眼，偶尔也能见到几株杨树，不过叶子早已经落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p>
天地间萧条寂静。</p>
只有呜呜的风声。</p>
不过……</p>
就在雪花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时。</p>
地面上忽然传来一阵震动，似乎有马队正疾驰而来。</p>
没多大一会功夫。</p>
果然，远远一支队伍穿破黄沙，从谷外出现。</p>
“等等，前边好像有座城……”</p>
花玛拐穿着一身灰色夹袄，兜着手坐在马背上，脸上罩着一块黑色面巾。</p>
就算如此，还是被风沙吹得灰头土脸。</p>
看上去也没多少精神。</p>
但忽然间，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一双眼睛骤然亮起，踩着马镫起身，指着远处兴奋的道。</p>
自从进入陇西，他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恶劣天气。</p>
无论白天黑夜。</p>
天空都是迷雾雾的，被漫天沙尘笼罩。</p>
往往一觉醒来，浑身都被沙子掩盖。</p>
不带面巾，半个钟头就能往嘴里塞进去一捧黄沙。</p>
更可怕的是。</p>
这鬼地方几十里都不见人烟。</p>
他们上次补给还是在张掖，再找不到沿途城镇集市，他们随身携带的粮食就会见底，最可怕的是水源补充。</p>
没吃的还能勉强支撑。</p>
但没水，如此干燥的环境下，怕是一天都支撑不住。</p>
“城？”</p>
“真的假的。”</p>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像有城啊。”</p>
听到他的惊呼，原本还病恹恹的伙计们瞬间就跟打了鸡血似的。</p>
一个个下意识抬头望去。</p>
不过视线被黄沙遮蔽，可见度连三五十米都没有。</p>
“我去看看。”</p>
见此情形，昆仑主动请缨。</p>
但却被陈玉楼拦下。</p>
此刻的他，同样以黑巾覆面，不过比起其他人灰头土脑要好了不少。</p>
“拐子说的没错。”</p>
“是有座大城。”</p>
“一起去！”</p>
他们一心赶路，完全不知道时间流逝，不是拐子忽然差距，连他都差点忽略掉。</p>
路径途中的这座古城。</p>
“真有！”</p>
见他都这么说。</p>
卸岭盗众哪里还有半点犹豫。</p>
一个个骑马飞奔往前。</p>
不到片刻，陈玉楼口中吁了一声，缰绳微微束紧，驻马站在风中抬头望去。</p>
身前十多米外。</p>
赫然是一座雄奇高耸，壁垒森严，重迭并守的高楼。</p>
城楼上箭楼、角楼、阁楼以及闸门一应俱全，气势磅礴，只是站在楼下，耳边仿佛都能听见几千年来的金戈铁马、厮杀怒吼。</p>
让人不禁心神颤栗，遍体生寒。</p>
只觉得自身渺小。</p>
而在那座足有数十米高的城门之上。</p>
被人刻下三个大字。</p>
铁画银钩、锋芒毕露，宛如天成。</p>
“嘉峪关！”</p>
“是嘉峪关？这就到了？！”</p>
“娘嘞，天下第一雄关，我还能见到，这辈子也算值了。”</p>
“真他娘的辽阔恢弘啊，这得多少人才能破城。”</p>
看着城门上嘉峪关三个大字，身后众人也都纷纷反应过来。</p>
不知觉间。</p>
他们竟是从张掖一路抵达了嘉峪关。</p>
张帝国之臂掖，扼西域之咽喉！</p>
见此情形，杨方神色间满是震撼，忍不住出声感慨道。</p>
“据说当年汉朝铁骑，便是自此往西域，北击匈奴，只可惜生的太晚，不能亲眼所见。”</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