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入湖下水府？”</p>
“万万不可，陈兄，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万一老蛟出尔反尔，一进老巢怕是再难脱身了。”</p>
“就是，陈把头，妖类天性狡诈，从无重诺、诚信之说，以身涉险殊为不智。”</p>
“掌柜的，我也觉得杨魁首、老洋人兄弟说的在理，而且一定要去的话，请一定带上昆仑。”</p>
“还有，陈兄，此湖少说百十米深，水性再好之人也不敢轻言下水，此事太过凶险，依杨某看，还是在山上静等的好。”</p>
瀛海山断碑前。</p>
陈玉楼简单说了下他的计划。</p>
当然，与周蛟之间的约定被省略掉，只说老蛟邀他入抚仙湖下水府。</p>
没想到瞬间引来一片的反对声。</p>
连向来对他唯命是从的昆仑，都是一脸的不能接受。</p>
“放心，陈某从不会兵行险招，既然答应，就有绝对的把握。”</p>
迎着那一张张担忧的脸庞。</p>
陈玉楼只是摇头一笑。</p>
之前一番交锋。</p>
看似没有分出胜负。</p>
但从老蛟的举动其实就能里看出端倪。</p>
忌惮、戒备、警惕。</p>
这些因素，皆是来自于他的实力震慑。</p>
今日若是换个人手握龙蜕，别说条件，怕是出现在湖上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注定。</p>
那就是被杀人夺宝。</p>
而今老蛟有求于他，等于是被握住了命脉。</p>
除非它能够放弃化龙的诱惑。</p>
否则入水过后，也绝不敢轻易动手。</p>
更何况，融合分水珠后的陈玉楼，驭水能力丝毫不弱于湖中大鱼，即便在水下动手，他也一点不觑。</p>
“可是……”</p>
“不用可是了，道兄，若是真有凶险，陈某自信还是能够全力脱身。”</p>
鹧鸪哨还想说点什么。</p>
但陈玉楼心意已决，这一趟入水，倒也不全是临时起意。</p>
无论蛟龙水府，还是湖中古城，他都想要见识一番。</p>
“这……”</p>
鹧鸪哨眉头一皱。</p>
一行人中，他虽然水性尚可，但潜入百十米的大湖这种事他也毫无把握。</p>
老洋人更是天生惧水。</p>
罗浮是天生凤种。</p>
若是地龙火海，对它而言反而能够‘大海凭鱼跃、长空任鸟飞’。</p>
袁洪、昆仑都是林中霸主。</p>
至于剩下两个伙计，实力太低，别说护送掠阵，怕是还要陈玉楼分心照料。</p>
思来想去，他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p>
“好了，道兄，老蛟还在相候。”</p>
“陈某先去，最多半个钟头，一定返回，如何？”</p>
陈玉楼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p>
看似是在商量。</p>
但言语中却是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p>
“……也好。”</p>
见他都说到了这份上。</p>
鹧鸪哨也不好好再劝什么，只能点点头答应下来。</p>
但从紧皱的眉心，就能看出，此刻他心中仍旧是难掩惊疑。</p>
主要是，相识这么久，陈玉楼展露过诸多手段，采气、壮血、内炼、剑法，但水性如何他却是一无所知。</p>
之前在港口。</p>
看那些渔民就知道。</p>
这几年里因为湖上风浪不断，他们宁可去种地，也不愿入湖打渔。</p>
常年靠水吃水的人，能说他们水性不好么？</p>
他们尚且如此，何况其他人？</p>
“那就劳烦各位稍候。”</p>
陈玉楼抱了抱拳，转身离去。</p>
只是，刚走出几步，他便猛地转身过去，回头看着那张憨厚却异常决然的脸，顿时面露无奈，“回去，掌柜的又不是一去不复返。”</p>
向来听话的昆仑。</p>
此刻却是摇了摇头。</p>
在他心里，从当年掌柜的将自己从雁荡山带回，一条命早就已经卖给了他。</p>
更别说，自己能够开口说话，能够得以识文断字，全靠掌柜的恩赐。</p>
如今，掌柜的要去涉险，自己又怎么能置之不理？</p>
“听话。”</p>
陈玉楼比谁都清楚他的性格。</p>
这小子看似温和，实则最是倔强，一旦认定的事情，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p>
“半个钟头，一旦过了时限，掌柜的再不拦你，无论下水还是入湖。”</p>
陈玉楼竖起一根手指。</p>
认真的道。</p>
“真的？”</p>
昆仑双眼里终于闪过一丝动摇。</p>
“当然，掌柜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p>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p>
“好，那就半个钟头。”</p>
见他终于停下脚步，陈玉楼不禁暗暗松了口气，能给他劝住，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p>
抬头扫了一眼远处。</p>
立于潮头上的老蛟，明显有些急躁了，虽然不曾说话没，但身下湖水就如沸腾了一般，汹涌起伏不止。</p>
不再耽搁。</p>
陈玉楼深吸了口气。</p>
踩着那块青色礁石一步纵身掠出，犹如羽翎般飘向大湖之上。</p>
“咚——”</p>
看到这一幕。</p>
身后瀛海山上众人，心神一下紧绷，连呼吸声都下意识变得凝滞。</p>
“凝！”</p>
在临近湖面的那一刻。</p>
陈玉楼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p>
刹那间，身下起伏不止的湖水，仿佛一下为之凝固了一般，无形的水聚成一道有形的台阶，轻飘飘落在水台之上。</p>
此刻，水风拂过，吹得他一身长衫大袖招摇，再加上腰间长剑，与志异、说书先生口中的剑仙如出一辙。</p>
“踏水？！”</p>
鹧鸪哨瞳孔猛地一缩。</p>
一脸的无法置信。</p>
自瓶山到陈家庄，再到遮龙山，前前后后数月时间，几乎是同吃同住，本以为已经足够了解陈玉楼。</p>
直到此刻。</p>
他才恍然发现。</p>
原来看他，就如水中月雾中花，一直就无法揣摩。</p>
俗世武功中倒是有踏水无痕的说法。</p>
但他却知道，那不过是凭着一身真气，强行提气，在水上掠过。</p>
一般而言，上乘的轻身功夫都能做到。</p>
也就是滞水时间长短而已。</p>
但真正的踏水，已经远远超过武学的范畴。</p>
就如此刻静立于湖上的陈玉楼。</p>
鞋不浸水，水不沾身。</p>
说是踏水实则就是踏空。</p>
“天老爷……”</p>
比起他，身侧几人神色更是震惊。</p>
“原来掌柜的早已经修成仙人。”</p>
“绝对是，没看那头老蛟忽然就没动静了么？”</p>
“陆地仙人啊。”</p>
两个派来驾船的伙计，平日常住山上，与陈玉楼之间本就隔着一层滤镜，此刻见他飘然于大湖之上，都差点忍不住要顶礼膜拜下去。</p>
“这就是主人么。”</p>
一直不曾说话的袁洪。</p>
琥珀色眼睛通透如火。</p>
死死盯着湖上身影，心中激动的无法言语。</p>
它早知道主人实力强横，这一路斩杀妖魔无数便是明证。</p>
但它确实没猜到，主人修为竟是已经高到了如此程度，冯虚御风，踏水无波。</p>
反而是昆仑最为淡定。</p>
在他心里，掌柜的就该是如此。</p>
身负大戟一步步走到瀛海山外那座礁石上，盘膝坐下，看了眼左肩上的罗浮，眸光里闪过一抹坚决。</p>
半个钟头。</p>
这是掌柜的给他的承诺。</p>
那他就在此处等着，半个钟头一到，只要掌柜的未归，就算刀山火海，他昆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誓死相随！</p>try{ggauto();} catch(ex){}
“周蛟前辈，走吧。”</p>
陈玉楼抬眸望了一眼潮头老蛟。</p>
平静的伸手道。</p>
“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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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蛟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并无太多意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