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里，放着三根翎羽，以及一件红色大袍。</p>
至于牛角倒是没有见到。</p>
小心万分的拿起一根翎羽，递到陈玉楼跟前。</p>
那翎羽应该是什么猛禽的羽毛。</p>
白黑相间。</p>
只不过存放的时间实在太久，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光泽。</p>
陈玉楼看了一眼，就差不多能够确认。</p>
与祭台上那些远古石雕中那些乘船渡湖，捕杀蟾蜍供养不死虫的遮龙山夷人先民，头顶所插一模一样。</p>
不过。</p>
更让他意外的。</p>
反而是箱子底下，那件折放整齐的红袍。</p>
样式古老。</p>
与马鹿寨女人所穿完全不同。</p>
但……</p>
没记错的话。</p>
在凌云宫后殿，隐没于穹顶之间的女鬼身上长袍，却是如出一辙。</p>
“陈兄，这……？”</p>
鹧鸪哨明显也认了出来。</p>
当日那头红衣女鬼，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恐惧。</p>
还是罗浮出手。</p>
一口凤火将其烧得灰飞烟灭。</p>
“秋达，这是？”</p>
陈玉楼心里倒是有所猜测。</p>
但在此事上，多说多错，以他的性格自然不会乱来。</p>
“气艾鬼衣。”</p>
“我们这些侍鬼之人，男人称之为魔巴，女人则为气艾。”</p>
“这便是气艾放鬼祭祀时，所穿的衣服。”</p>
果然。</p>
听着西古一番解释。</p>
陈玉楼脑海里最后一丝疑惑，也彻底被梳理清楚。</p>
当日他们还奇怪。</p>
凌云宫会仙殿，那等仙家洞府，为何会出现一只阴煞鬼物。</p>
如今想来，她便是遮龙山先民部落的气艾。</p>
将其魂困在殿内。</p>
本质上与将木箱藏在身穿龙鳞妖甲，满刻戮魂符的不死虫体内，做法如出一辙。</p>
走的就是厌胜之法！</p>
只不过前者是为了镇压夷人气运，后者则是斩断山神之力。</p>
看着身前两个白发苍苍，却满怀期待的老人。</p>
陈玉楼犹豫了下。</p>
最终还是将真相隐瞒了下来。</p>
这段往事，对他们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但对马鹿寨而言，却是浸染了血与火的痛苦。</p>
既然当年那些逃出虫谷的先民。</p>
没有将此事传承下来。</p>
或许，并非是断了，而是面对强大无比的献王，他们感觉到了绝望，才会故意为之，想着为部族留下一些血脉。</p>
至于三天后。</p>
虫谷毒瘴消失。</p>
就算他们进入了谷内，看到的也不过是两千年前那座古老的神庙。</p>
不死虫、湖中女尸，以及被镇压的山鬼。</p>
他们应该是看不到了。</p>
“两位达那，一路奔波多有劳累，还要辛苦来给我这个老头子答疑。”</p>
“今日就到此为止，先去饮酒，然后休息如何？”</p>
见他沉默不语。</p>
西古还以为是他们是累了。</p>
当即将翎羽重新收好。</p>
示意了下一旁的托格，两人起身一脸认真的道。</p>
闻言，陈玉楼下意识想要解释，但张了张嘴，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顺势答应了下来。</p>
等一行四人。</p>
从草庐中走出。</p>
穿行在引起浓重的龙摩爷，西古似乎想起了什么。</p>
忽然停下了脚步。</p>
指了指密林深处，两株古树中间。</p>
陈玉楼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昏暗的雾气中，一座古老的石台矗立，那上面分明供奉着一只夸张无比的牛角。</p>
足有一两米长。</p>
与石刻中那位夷人首领所带的牛角盔有几分相似。</p>
“那是我马鹿寨先民祭天时所剽的牛角。”</p>
西古淡淡的解释着。</p>
简单几个字里，却有一股野蛮、古老的感觉扑面而来。</p>
猎头、剽牛。</p>
这些都是佤寨人特有。</p>
尤其是前者，血腥无比，从周围那些悬挂的人头就能看得出来。</p>
所以，即便是他们这种老江湖，看到那一幕都有些不适。</p>
“秋达，您就不好奇，我们一行人不远千里，来到遮龙山究竟是为了什么吗？”</p>
从那只惊人的牛角上收回目光。</p>
陈玉楼忽然语出惊人。</p>
把身侧的鹧鸪哨都吓得不轻，抿着嘴，目光里满是错愕和不敢置信。</p>
倒斗，终究是见不得光的事情。</p>
他们此行也是秘密而为。</p>
只要离开，谁也不会知道他们曾经做了什么。</p>
所以他不懂，为何到了最后一步，陈玉楼反而守不住了，这完全不是他的性格。</p>
他还在迟疑。</p>
西古却是摇头一笑。</p>
“哈哈，早就知道，又何必好奇？”</p>
这一下更是石破天惊。</p>
鹧鸪哨心中忍不住砰砰直跳。</p>
目光在西古和陈玉楼身上来回移动。</p>
“就知道瞒不过秋达，不过，陈某绝非刻意隐瞒，只不过碍于风俗，担心会有冲撞。”</p>
与他的慌乱不同。</p>
听到这句话的陈玉楼，反而愈发平静。</p>
他早就猜测，西古不简单。</p>
如今看来他们这一行人，怕是从踏入马鹿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西古识破。</p>
想想也是。</p>
一个放鬼祭祀，占卜念经，能够沟通鬼神的魔巴。</p>
又岂会察觉不到他们身上沾染的气息。</p>
陈玉楼他们几个还好。</p>
毕竟是修行之人。</p>
历经数次洗髓伐骨，墓中死气、棺中尸气不沾身。</p>
但那些寻常伙计却远远不够。</p>
所以，做他们这行的人，出身摸金卸岭四派当中还好，有草药熏身，或者秘药浸洗，和寻常人并无两样。</p>
但倒斗江湖的底层人，身上总有一股死人味。</p>
挥之不散。</p>
放在人堆里一下就能分辨出来。</p>
所以，许多地方将他们叫做地老鼠、土夫子。</p>
也不是全无道理。</p>
“达那多虑了。”</p>
“马鹿寨哪有那么多规矩？”</p>
西古摇摇头。</p>
他确实早有猜测，不过因为阿公后人这层身份，再加上农耕之法，以及不死草大恩，让他将这些都藏在了心里。</p>
没想到。</p>
这个年轻人竟是如此坦荡。</p>
如今自行提出。</p>
反而那一层微微的隔阂，瞬间烟消云散。</p>
“呼——”</p>
听着两人对话。</p>
气氛并未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变僵。</p>
鹧鸪哨不由暗暗松了口气。</p>
说话间。</p>
一行人走出密林。</p>
远远就听见一阵山呼声在寨子中传出。</p>
举目望去。</p>
祖祠外的空地上两道身影正在比试。</p>
一边是乌洛。</p>
另一人则是老洋人。</p>
两人各自提着手中弓箭，神色认真，分明就是较量箭法。</p>
四周则是站满了人影，一个个激动不已。</p>
“看样子来的时机不错。”</p>
“还有一场热闹可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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