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魈？”</p>
听到这个词。</p>
船上几人神色间难掩错愕。</p>
目光迅速从那些兽牙、玉璧中收回，转而落在了白骨之上。</p>
只见，那三幅白骨，除了中间那一头稍高，旁边两具极其矮小，还不到半人高。</p>
看着就像只有三四岁的幼童。</p>
刚才从皮囊中抖落出来时，也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们才并未琢磨太多。</p>
这一路所见。</p>
痋人、尸傀，不计其数。</p>
对献王的种种邪恶手段，也算有了个大概了解。</p>
但此刻，借着手中风灯，凝神再看时。</p>
几个人很快就发现了不对。</p>
虽然身形矮小，但形状却极为古怪。</p>
头大、腿短，而且两臂尤长。</p>
最关键的是。</p>
白骨骨质疏松粗粝，一看就是年迈老人才有。</p>
尤其一口牙齿，粗略一扫，足足三十二颗，分明已经长齐。</p>
不但尖锐，而且有着明显的磨损痕迹。</p>
“确实不是幼童。”</p>
“而且……非人所有。”</p>
“看指骨还有牙齿，应该是猿猴之属。”</p>
“错不了，这三幅骸骨虽然接近于人，但是看尾椎骨就知道，大概率是类人生灵。”</p>
一行人都是老江湖，见过的尸骨数不胜数。</p>
这东西就和明器的包浆一样，说不清道不明，看似细微的差别，却能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p>
短短片刻。</p>
就已经将白骨分析的一清二楚。</p>
只是……</p>
他们还是不太明白。</p>
陈玉楼为何敢如此断定？</p>
或许就是猴子呢。</p>
长臂猿与它的特征就极为符合。</p>
虽然无人开口，但陈玉楼又岂会看不懂他们的心思。</p>
吐了口浊气。</p>
简单解释起来。</p>
山魈又名山臊，是一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山怪。</p>
最早出现在山海经中。</p>
南方有赣巨人，人面长臂，黑身有毛，唇蔽其面，见人笑亦笑。</p>
神异经中同样有记载：山魈者，身长体黑，力大无穷，能够徒手撕裂虎豹，乃山中霸主。</p>
到了抱补子中，对于山魈的描述更为详细。</p>
‘山精形如小儿，独足向后，夜喜犯人，名曰山魈’。</p>
这些传闻，看似和民间志异并无区别。</p>
但他之所以如此断定。</p>
却是因为白骨上那一缕若有若无的诡异气息。</p>
但就算是他，也只能借助于神识捕捉得到。</p>
那气息，介于妖与神之间。</p>
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p>
陈玉楼思索了好一会。</p>
才想起来。</p>
与当日在马鹿寨后山深处龙摩爷地，察觉到的那头大鬼气息，倒是有几分相似。</p>
“袁洪！”</p>
见几人神色愈发不解，陈玉楼眉头不禁一皱。</p>
那气息极为孱弱。</p>
他也不敢乱来，担心一旦动用灵气，反而会让那缕气机消散于无形。</p>
正迟疑间，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一道身影。</p>
此刻它正蹲在石桥上，抓耳挠腮，一张脸上满是焦躁难安。</p>
“主人……”</p>
听到他招呼。</p>
早已经急不可耐的袁洪。</p>
哪还按捺的住，当即伸手抓向几根垂落的树枝，用力向前荡出。</p>
在半空划过一道半弧。</p>
下一刻它便稳稳落在了竹筏上。</p>
一落地。</p>
袁洪便死死盯在了铜箱白骨上，那双琥珀般的眼睛里，既有惊骇畏惧，更多的却是一抹难以掩饰的贪婪和渴望。</p>
畏惧来自于血脉压制。</p>
但渴望，却是骨子里的野性使然。</p>
它能清晰察觉到，白骨中，藏着一抹让它灵魂颤栗的味道。</p>
只要吞噬了它。</p>
自己就能变得更强。</p>
“咕咚……”</p>
此刻的它，眼睛里似乎只有白骨，以至于忍不住重重咽了下口水。</p>
察觉到它的异样。</p>
鹧鸪哨几人不禁一脸古怪。</p>
一路同行，袁洪身上的变化他们都看在眼里。</p>
和当初瓶山那头偷食尸气的老猿，可以说一个天一个地，根本就是脱胎换骨。</p>
识文断字、说话修行。</p>
要是换个人，绝对想象不到，它竟然是一头山中野物。</p>
眼下，还是瓶山结束这么久以来，他们第一次在它身上，再度感受到独属于兽类的野性以及本能。</p>
“袁洪！”</p>
“在……”</p>
“你可认识？”</p>
直到陈玉楼的声音在它耳边响起，袁洪这才如梦初醒。</p>
不过，眼角余光仍旧死死盯着白骨，舍不得挪开。</p>
“回主人话，认识的。”</p>
“世间猿猴之属，以山魈为长。”</p>
“这三具都是山魈遗骨。”</p>
袁洪重重点了点头，沉声道。</p>
果然！</p>
听到它这句话。</p>
一行人才终于确认。</p>
就如龙为鳞虫之长，虎为山林之主，禽鸟以凤为尊，猿猴之属同样如此。</p>
只不过，山魈天生通灵，过山走水踪迹难寻。</p>
即使袁洪在瓶山活了几十年。</p>
也不曾见过。</p>
但有些东西是刻在血脉记忆里的。</p>
虽然从未见过山魈，但从气息以及灵魂层次的压制，它就能确认无疑。</p>
“等等！”</p>
袁洪话音才落。</p>
鹧鸪哨神色忽然一变，似乎隐隐抓到了什么。</p>
“陈兄，你之前说山魈是山中妖鬼，天生通灵？”</p>
“不错。”</p>
见他确认，鹧鸪哨终于恍然大悟，眼神里迷茫之色尽数消失，只是不断的喃喃道。</p>
“那就没错了……”</p>
“看来道兄也想明白了。”</p>
陈玉楼笑了笑。</p>
以鹧鸪哨的见识和能力，想不到才是奇怪。</p>
“师兄，你和陈大哥，到底在说什么啊？”</p>
只是，听着两人猜谜一样的对话。</p>
灵却是愈发不解，忍不住追问道。</p>
不仅是她，一旁的昆仑、老洋人以及红姑娘，明显也没弄懂。</p>
在几人看来。</p>
就算是山魈，顶多也就是少见了些。</p>
这一路，江中老鼋，湖中大蟒、佤寨大鬼、洞内妖虫，什么样的怪物不曾见过。</p>
真要说起来。</p>
对他们而言，那三具白骨带来的震撼，远不如旁边水中飘着的那头虫尸。</p>
“很简单。”</p>
陈玉楼挑了挑眉，淡淡笑道。</p>
“其实中山魈，才是遮龙山真正的山神，几千年前，世代居住此地的夷人发现了它们，视山魈为为山神。”</p>
“所以，来时见到的那座庙中供奉的山神，才会是黑面之形。”</p>
“至于旁边那两头青面獠牙的小鬼……”</p>
他伸手指了指旁边两具明显矮了不少的白骨。</p>
“那葫芦和蟾蜍，就是山神的法器？”</p>
灵眼神一亮的道。</p>
“聪明。”</p>
陈玉楼笑着看了她一眼，赞赏的点了点头。</p>
“蟾蜍就是湖中之物。”</p>
“至于葫芦，伱们就没发现，这座地下溶洞外宽内窄，形似一只葫芦么？”</p>
听到这话，连同鹧鸪哨在内，一行人陷入回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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