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是俺大儿子，叫齐虎。”</p>
“愣着干啥，也不知道叫人。”</p>
说着，老齐头一拍他后脑勺骂道。</p>
齐虎这才拱了拱手，哂笑着开口，“见过陈掌柜。”</p>
“刚在院里听了一会，我倒是觉着齐虎说的挺有道理，老齐叔要不试试看？”</p>
见状，陈玉楼忍不住一笑。</p>
刚才进门，见父子两个在争论，他特地停下来听了片刻。</p>
齐虎胜在年轻脑子活络，又常在外边跑，眼界也要高出不少。</p>
比起他来，老齐头经验虽然多些，但思维僵化。</p>
而且。</p>
最关键一点。</p>
齐虎虽然不能准确表达出他心中所想。</p>
但寥寥几句，却是一针见血，点明了重心。</p>
那就是掌握浮力。</p>
“听掌柜的。”</p>
见他都说试试，老齐头哪还敢耽误。</p>
当即招呼两个儿子做起事来。</p>
挑了几根最好的竹篾，他亲自上手扎竹，做了一辈子的灯笼，就算蒙着眼他都都能扎得漂漂亮亮。</p>
没几分钟。</p>
一只大概两尺见方的骨架就出现在了手里边。</p>
以往他做灯笼，因为没有太多要求，用的基本上是这边常见的毛竹或者湘竹。</p>
漫山遍野都是。</p>
上山就能找到。</p>
但这次不同以往，为了能够达到陈掌柜的要求。</p>
他特地带两个儿子进山。</p>
砍回来好几种竹子，一一试验，最终表现最好的，就是他手上这种水竹。</p>
湘西这边，自古就用它造纸。</p>
竹轻韧性大又足够坚硬。</p>
用来做孔明灯的骨架再合适不过。</p>
至于纸的选择就少了点。</p>
平常他做的那些灯笼，就是拿最简单的纸糊一下。</p>
而且这年头纸贵，也用不起太好。</p>
老齐头还是特地让齐虎去了趟县城，买回三种纸，不过效果都一般。</p>
见他迟迟没有选纸。</p>
陈玉楼当即就明白过来。</p>
“拐子，带齐虎去库房，挑选一批纸过来。”</p>
“是，掌柜的。”</p>
玛拐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p>
当即领命。</p>
带着齐虎一路往外走去。</p>
没半刻钟的功夫，两人就带回来厚厚一摞纸，白如雪，都是一等一的上品。</p>
从厚到薄。</p>
足有十多种。</p>
老齐头哪见过这阵仗，那可都是能写字出书的纸了。</p>
手指摩挲的时候，嘴皮子都在微微颤动。</p>
挑了好几分钟，才终于选定了一种。</p>
本来糊纸这种事，都是交给齐虎来做，但又担心他粗手粗脚会出事，还是亲自动手，事无巨细一一做好。</p>
陈玉楼也不着急。</p>
负手站在一旁，慢悠悠的等着。</p>
前后差不多半个钟头后。</p>
一只半人高，两尺见方的孔明灯终于成形。</p>
纵然是做了一辈子这活的老齐头，看着它也是满心惊喜。</p>
这灯的规格，都快赶上宫灯了。</p>
也就是拜陈掌柜所赐。</p>
要不他哪能用得上那些材料？</p>
老齐头越看越是满意，当即也不耽误，带着一行人走出庄子，找了块没有大树和房檐遮掩的空地。</p>
在孔明灯下拴了一块五六斤重的砖头。</p>
齐虎和老幺两人在边上小心翼翼的托着灯架。</p>
他这才上前，掏出火镰点燃了底下那盏灯火。</p>
哗啦——</p>
火光一起。</p>
不多时，一阵犹如鼓风机般的动静，就从孔明灯内传来。</p>
陈玉楼三人远远看着。</p>
这会玛拐和红姑娘，也渐渐明白了怎么回事。</p>
掌柜的哪是招猫逗狗。</p>
分明就是在尝试着什么。</p>
虽然不清楚究竟，但能让他如此重视，想来一定不简单。</p>
想到这，两人脸上都是闪过一丝紧张。</p>
下意识屏住呼吸。</p>
凝神看向被齐家父子包围着的那只孔明灯上。</p>
“好，慢慢放手。”</p>
眼看孔明灯纸一点点鼓起。</p>
犹如一只气囊。</p>
经验老道的老齐头立刻提醒道。</p>
齐虎其实也已经感受到了那股上浮感，都有些压制不住，此刻哪里又敢耽误，冲着弟弟使了个眼神。</p>
两人无声的念着一二三。</p>
然后同时松手。</p>
刹那间。</p>
那只孔明灯缓缓而起。</p>
系着砖块的三根麻绳则是窸窣窣收紧，然后咚的一下腾空。</p>
看到这一幕。</p>
父子三人却仍旧是大气都不敢喘。</p>
齐齐的仰着脑袋，目光死死盯着孔明灯。</p>
尤其是老齐头，这会只觉得心都揪成了一团。</p>
这些天，他已经尝试了好些次。</p>
虽然眼下飞了起来，但也不敢担保会不会掉下来。</p>
想到这，他拍了下两个儿子的脑袋，“瓜娃子，躲远点，万一落下来，不得把你俩脑瓜给砸烂咯？”</p>
三人一路往后退去。</p>
“爹……好像升起来了？”</p>
老幺是个不安分的性子，走两步扭头望上一眼。</p>
还没走出几步。</p>
他忽然一下怔住。</p>
只见那只孔明灯虽然看着摇摇晃晃，但却在稳定上升。</p>
“啥？”</p>
老齐头这会也顾不上别的。</p>
杵着拐棍，也跟着抬头看去。</p>
短短片刻的功夫。</p>
带着青砖的孔明灯已经飞出了少说六七米高。</p>
“真咧。”</p>
“成了……真成了。”</p>
老齐头咧着嘴，不断重复着喃喃着。</p>
边上的齐虎和老幺，则是追逐着孔明灯的方向一路大声山呼。</p>
看到这一幕。</p>
老齐头并未阻拦。</p>
只是掏出别在腰上的旱烟杆，敲了敲，然后自顾自的抽了起来。</p>
连着忙活了这么久。</p>
总算没有辜负陈掌柜的信任。</p>
他也就是年纪大了，要是换年轻那会，他比两个儿子还疯。</p>
不远外。</p>
目送着那盏孔明灯，一路飞出庄外，乘风飘入大山高空消失不见。</p>
陈玉楼这才收回目光。</p>
长长的舒了口气。</p>
悬在心里的一桩大事，总算解决了。</p>
一脸轻松的朝老齐头走去。</p>
“陈掌柜，您看可还成？”</p>
老齐头拿着旱烟杆，抱拳拱了拱手。</p>
眉心里的愁容消散了不少。</p>
这会在他面前。</p>
说话的底气都大了不少。</p>
而不像之前那么惴惴不安。</p>
“成，太成了。”</p>
陈玉楼一脸的满意。</p>
说实话。</p>
这个效率已经出乎他意料之外了。</p>
“不过老齐叔，接下来几天还得麻烦你，继续加把劲，看看能不能将灯造得更为扎实，最好能承受十斤八斤。”</p>
“放心，陈掌柜老汉我心里有数。”</p>
老齐头当即答应下来。</p>
完事开头难。</p>
如今有了模子，再往下走就简单了。</p>
“好，那就都拜托老齐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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