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绕过大楼，自顾自闲逛去了。</p>
红姑娘拾阶而上，等她跨过门槛时，只见掌柜的那道削瘦挺拔的身影，正负手站在堂内那副巨大的壁画前怔怔失神。</p>
墙上所绘，赫然是梁山一百零八好汉结义的情形。</p>
常胜山广交四方英雄，江湖好汉，便是在隐隐效仿梁山。</p>
往些年，掌柜的也会经常看看。</p>
但不知道为什么。</p>
今日再看到这一幕，虽然看不到他的脸色，但她总觉得掌柜的似乎有些不屑一顾。</p>
“再看下去，就成望夫石了。”</p>
陈玉楼又岂会察觉不到身后动静。</p>
从梁山结义图上收回目光，淡淡的看了她一眼。</p>
只是……</p>
这话一出。</p>
红姑娘脸颊上飞快攀上一抹羞恼。</p>
陈玉楼也察觉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不禁有些尴尬，只能轻轻咳嗽了几声，借此迅速将话题转移开。</p>
“那个，嗯，今天上山什么事来着。”</p>
“哦，对了，红姑，你不是尝试了那门筑基功么，来，今天正好有时间，掌柜的帮你看看。”</p>
“……好。”</p>
红姑娘偷偷呸了一口。</p>
不过，见掌柜那副故作镇定的模样，心里头又不禁有些好笑。</p>
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慌乱，轻步走到陈玉楼身外。</p>
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提刚才那一茬，免得还得尴尬一次。</p>
“屏气凝神，保持心思澄净，方能迅速入定。”</p>
陈玉楼指了指地毯，示意红姑娘坐下。</p>
见状。</p>
红姑娘才终于明白，掌柜的似乎是要指点自己修行，一时间，眼神里不禁露出一抹浓浓的期待之色。</p>
从瓶山回来后。</p>
因为一直待在山上，颇为无聊的她，便想到了当日得到的道门传承。</p>
按照鹧鸪哨字里行间的意思。</p>
掌柜的似乎在修行上境界颇高。</p>
再加上那天早上，见过踏入炼气关的他，与先前几乎就像是换了个人，无疑是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p>
扎根生芽。</p>
直到长成一株参天巨树。</p>
“好。”</p>
不敢有半点迟疑。</p>
红姑娘按照他的指点，开始一点点屏除杂念，</p>
只是，相比起陈玉楼的一息入定，她就要缓慢太多。</p>
他也不急。</p>
只是负手站在一旁。</p>
入定本就是一个从慢到快，循序渐进的过程。</p>
总不能要求她一个从未接触过道门修行的人，和他一样，眨眼间便能使得心神澄澈如水。</p>
就像一个刚出生几个月的孩子。</p>
让他控制住喜怒。</p>
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p>
好在，红姑娘天赋比他想象的要好。</p>
只用了差不多一刻钟，她周身之外便浑然一气，神色间再见不到半点乱意。</p>
“还记不记得筑基功的口诀？”</p>
“三亩丹田无种种，种时须藉赤龙耕，捉得金晶固命基，混元海底寻水火……于中炼就不死药。”</p>
陈玉楼缓缓吐气。</p>
一字一句，落在红姑娘耳边。</p>
“这世间吐纳服气的法门，其实都无外乎三个过程。”</p>
“第一，便是感气，你得能感应得到天地间浮游的气。”</p>
“然后尝试着通过呼吸吐纳的方式，将它引入体内，这便是第二个过程，叫引气。”</p>
“气入百脉，又一点点将其炼化，最终归于气海。”</p>
“这就是最后一关炼气！”</p>
世家服气之法，数不胜数，不过大同小异，殊途同归。</p>
此刻的他，等于是将这个筑基功的炼气关口诀无限简化，让红姑娘便于理解。</p>
她虽然入定。</p>
但并未封住五感七窍。</p>
从她微微颤动的眸子就能看得出来，她明显听进去了。</p>
“何谓气？”</p>
“道家说，气者神之母，神者气之子，若欲存身，先安神气。”</p>
“人体之气与天地之气相通。”</p>
“服气其实也是一个吐纳故新的过程。”</p>
陈玉楼还在平静的说着。</p>
他虽不曾修行玄道服气筑基功，但论起对它的理解，纵然是鹧鸪哨，也远远不如他。</p>
这便是高屋建瓴。</p>
修行青木功，几乎等于一法通而万法通。</p>
“听好了，凝神于一处，神游而出，若是能够看见一道道星辰般的光点，那便是存于天地之间的气！”</p>
嗡！</p>
一句话落下。</p>
红姑娘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p>
之前她也曾尝试过几次。</p>
但就像是走夜路，天地间寂寥无光，漆黑如墨，根本辨不清方向，甚至不知道身处何地。</p>
但而今……</p>
掌柜的一番话，无异于是为她点燃了一盏灯火。</p>
此刻的她，心中再无以往的茫然，一点点将神凝聚于一处，然后奋力往外走去。</p>
轰！</p>
只听见一道轰的轰鸣。</p>
仿佛是打碎了什么发出的破碎声。</p>
她“睁开眼”望去。</p>
那是一个与平日看到的，截然不同的世界。</p>
天地好像一面镜子。</p>
将一切定格倒映在了其中。</p>
有云霞、日月、星辰，也有大山、湖泽、古树。</p>
天空澄澈，举目望去，寂静的让她有点不太适应。</p>
但很快，红姑娘眼神里边露出一抹惊喜。</p>
因为，她看到了掌柜说的那种光点。</p>
和天上的万千星辰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它们落在镜子中间，漂浮不定，就像是浓郁夜色下出现的一只只火虫。</p>
只是。</p>
当她想要通过呼吸吐纳的方式，去将那些光点引入体内时。</p>
那面镜子上，却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痕，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无数道，咔嚓咔嚓的声音更是不断响彻。</p>
镜子无端破碎。</p>
红姑娘下意识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p>
但视线中的画面却是一闪。</p>
眼前逐渐清晰。</p>
熟悉的常胜楼厅堂，以及负手而立的掌柜。</p>
“掌柜的，我……”</p>
“第一次尝试而已，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p>
陈玉楼似乎能看出她的心思，只是温声安慰道。</p>
“真的？”</p>
红姑娘以为他是在哄劝自己。</p>
但掌柜的神色却是异常认真。</p>
“真要那么简单，鹧鸪哨师兄妹三人，又岂会被拦在炼气关外这么多年？”</p>
听到这话。</p>
红姑娘才恍然惊醒。</p>
自己似乎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p>
“刚才跟你说的都记下了吧？”</p>
“记下了。”</p>
“那就好，朝观日升，夜看月起，等到你什么时候能在三十息之内入定，再慢慢尝试感气引气。”</p>
陈玉楼淡淡的吩咐道。</p>
这些看似和修行毫无关系，实则却是在蕴神养意。</p>
他当初观想日月星辰，足足用了一个多月时间。</p>
差点被鱼叔以为他走火入魔。</p>
不得已。</p>
陈玉楼只要搬进观云楼。</p>
每天在楼顶观想。</p>
直到神意壮大，能够随意入定了，又去常胜山上，草木灵气浓郁之处，尝试练气。</p>
比起青木功，这门玄道服气筑基功相对而言，就要简单许多。</p>
“好，掌柜的，我都记住了。”</p>
红姑娘认真的点了点头。</p>
“好了，今日就到这了，估计昆仑那边也快结束了。”</p>
“掌柜的我可就等着你为他办的流水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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