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姑娘的变化几乎是肉眼可见。</p>
除了那门筑基功。</p>
陈玉楼再想不到第二种可能。</p>
只是……</p>
武道尚且如攀山，没有师傅带着指点，想破关窍难如登天。</p>
更何况道门修行？</p>
看鹧鸪哨就知道，搬山一脉好歹还和道门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还是被拦在炼气关外这么多年，不得寸进。</p>
“就是胡乱试了试。”</p>
“还未入门。”</p>
红姑娘就知道瞒不过掌柜的。</p>
但也没想到，他竟是如此火眼金睛。</p>
这才见面，甚至来不及说话，便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p>
“要是这么几天就入门，怕是那些躲在深山修行的老道，都要来我常胜山抢人了。”</p>
见她羞于启齿的模样，陈玉楼忍不住笑道。</p>
从崔老道、鹧鸪哨等人，其实就可以窥见一斑。</p>
这世上修道之人有，而且不在少数。</p>
往前数，崔道成的师傅白鹤真人，勉强算是这个时代的崔老道、李通道、妖道李子龙，以及财神、火神以及河神。</p>
至于走旁门左道、邪魔之道者更是如过江之鲫。</p>
林中老鬼、白塔道人，七绝八怪都是此类。</p>
“哪有掌柜的说的那么夸张。”</p>
红姑娘垂了垂眸，只当掌柜的是在打趣自己。</p>
当日瓶山，他们五人一起下的丹井。</p>
同时被那位隐仙派道人遗蜕拉入幻境，学得玄道服气筑基功。</p>
只不过。</p>
目前为止。</p>
也就鹧鸪哨靠着那枚金丹，打通玄窍，引气入体，内视希夷，成功越过了第一道龙门。</p>
至于陈玉楼，他只是将筑基功，作为修行青木功的佐属。</p>
就如练武之辈行走江湖。</p>
或是观战，或是厮杀。</p>
其实也是借着他人验证自己所学，同一个道理。</p>
本以为，灵或者老洋人会是下一个。</p>
没想到红姑娘竟然走在了他们前面。</p>
以他如今的境界，此刻一眼扫去，红姑娘就如一张白纸内外通透。</p>
她说的不错。</p>
应该只是粗浅尝试过，还不曾做到引气那一步。</p>
但就算如此，也极为惊人。</p>
“好了，先不说这个，等会有闲暇我再帮你看看。”</p>
陈玉楼摇头一笑。</p>
然后冲着跟在身后的昆仑和袁洪招了下手。</p>
“今天过来，是让你见见他们。”</p>
“见见？”</p>
红姑娘顿时一头雾水。</p>
之前她在古树下练武，远远就看到山下一行三人骑马而来。</p>
以她的眼力，哪能看不出来是掌柜的和昆仑，以及从瓶山带回来的老猿。</p>
昆仑她都认识多少年了，一直当做弟弟看待。</p>
至于老猿，不说熟络，也不至于没见过啊。</p>
“红姑。”</p>
就在她疑惑不解时。</p>
一道浑厚有力，却异常陌生的声音忽然传来。</p>
红姑娘秀眉微蹙，然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直直的看向身前那道倚天拔地的身影。</p>
和印象中那张总是傻乐呵的脸完全不同。</p>
此刻的昆仑，虽然也在笑着，但眼神纯澈，奕奕有神。</p>
“你……”</p>
“昆仑好了？”</p>
红姑娘心头直跳，说话声里都带着一丝颤音。</p>
“是，掌柜的为我开窍，如今昆仑不但能开口说话，也在跟着周先生蒙学了。”</p>
昆仑用力点着头。</p>
看得出来他在强忍着情绪。</p>
只是，面对为数不多得以交心的朋友，他心里那根弦终究还是没能绷住。</p>
对面的红姑娘，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无声落下。</p>
和昆仑困在独自世界的孤独一样。</p>
从亲眼目睹父母死在大火里的那夜。</p>
她的心也自此封尘。</p>
即便手刃了仇人，报了大仇，但自此，就要自己一个人生在尘世间。</p>
那种无人诉说的孤寂。</p>
绝对是最为痛苦的事情之一。</p>
直到她到了常胜山，见到了昆仑、拐子还有掌柜的，犹如死灰的心里，才终于又生出了一丝暖意。</p>
但除了他们之外。</p>
偌大的常胜山人来人往，她仍旧独行。</p>
所以，她比任何人都要懂得昆仑的痛苦。</p>
今天能够看到他好过来。</p>
红姑娘打心眼里为他高兴。</p>
“哭什么，这是大好事，明天……不，就今晚，姐替伱摆一桌庆祝。”</p>
见他也红了眼，红姑娘更是心酸，却只是抬手抹去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笑道。</p>
“一桌？”</p>
“怎么也得十桌八桌吧？”</p>
陈玉楼适时的打趣道。</p>
红姑娘则是飞过来一道白眼。</p>
“掌柜的您家大业大，我可没那么多钱，要不随随便便借我个几万大洋，我把山上兄弟都喊上，给昆仑热闹热闹，如何？”</p>
“你这随随便便还真够值钱啊。”</p>
陈玉楼则是撇了撇嘴。</p>
“小气。”</p>
“哈哈哈。”</p>
被这么个小插曲一闹。</p>
气氛顿时热烈了不少。</p>
见红姑和掌柜的斗嘴打闹。</p>
昆仑仿佛又回到了往常，只是垂着手站在一旁偷乐。</p>
至于白猿袁洪，还是头一次见到这场面。</p>
在庄子里，上上下下，哪一个对主人不是毕恭毕敬。</p>
这姑娘却能这么随意的开着玩笑。</p>
看来不仅仅是心腹那么简单了。</p>
袁洪本就聪明，只不过一直生活在山里，如今踏入人类社会，它也时时刻刻在观察揣摩。</p>
等气氛趋于平静。</p>
它才拱了拱手，认真道，“白猿袁洪，见过红姑娘。”</p>
“咦？”</p>
与见到昆仑开口的欣慰不同。</p>
白猿说话的一刹那。</p>
红姑娘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闪过的却是惊奇。</p>
而被她一看。</p>
不知道为什么，袁洪心里竟然有些发毛。</p>
关键，和之前在庄子里遇到的那老头不同。</p>
那好歹是审视。</p>
这姑娘纯粹就是打量。</p>
嗯，就跟它以往从过路行商手里抢到个什么稀奇玩意时的眼神差不多。</p>
想到这。</p>
袁洪心里更是一阵咯噔。</p>
她该不会打算把我给卖了吧？</p>
“好了，红姑，你别吓着它。”</p>
“袁洪通灵，世间罕见，跟走街串巷跳火圈玩杂耍的猴子可不同。”</p>
就在它惴惴不安时。</p>
一道温和的笑声传来。</p>
陈玉楼又岂会看不出来红姑娘的心思。</p>
她家做的就是古彩戏法的营生，从跑江湖的戏班子，再到上海滩的月亮门，动物杂耍并不算罕见。</p>
但往往驯养一头。</p>
却要费尽无数功夫。</p>
袁洪不一样啊，天生通灵，能言能语。</p>
这要是登台，怕是要轰动整个十里洋场，那些有钱富户都得挥着钞票只求看上一眼。</p>
“可惜了。”</p>
“要是带去，马上就能成为整个上海滩的头条新闻。”</p>
红姑娘摇摇头，颇为可惜的轻声道。</p>
“？？”</p>
听着两人对话。</p>
袁洪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p>
偷偷离红姑娘远了几步。</p>
生怕她真把自己捉了，送去什么洋场表演猴戏去。</p>
见此情形。</p>
陈玉楼不禁摇头一笑。</p>
袁洪生性奸猾狡诈，在白猿洞，带着一帮猴子猴孙作威作福，没想到，还有被人唬住的时候。</p>
它也不想想。</p>
红姑娘身手再好，终究也不过一介女流。</p>
而它，如今已经能算是妖物。</p>
真厮杀起来，鹿死谁手尚不好说。</p>
不过，吓吓它也好。</p>
乱世里头，当时时心怀谨慎。</p>
不然还像瓶山时那么乱来，迟早得出事。</p>
至于红姑娘，也不会真将它卖了。</p>
“红姑，我记得山上有几个擅长枪棍的弟兄吧？”</p>
他一开口。</p>
红姑娘立刻就回过神来。</p>
“是要给昆仑找几个枪棍师傅？”</p>
“没错。”</p>
陈玉楼点点头。</p>
“这年头用戟的人太少，暂时先让他熟悉熟悉枪棍套路，等以后有机会，再试着在江湖上打听看看。”</p>
“行，我让他们过来。”</p>
一听是为昆仑找师傅，红姑娘一点不敢耽误。</p>
当即挥手叫来旁边一个伙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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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霁月光风，神色洒脱，处理事情来井井有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