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才短短两个字。</p>
说起来也是磕磕绊绊。</p>
对白猿而言，却是此生从未有过的体验。</p>
那双沧桑的眼睛里，泪光弥漫，惊喜欲狂。</p>
浑身都在颤动。</p>
张开嘴拼命的说着什么。</p>
可惜因为语速太快，心绪又太过紧张。</p>
导致说出来的话，听上去还是吱吱呜呜的乱叫。</p>
但白猿脸上却没了以往的慌乱。</p>
因为它能清楚感受到，那种无形的压制感，已经消弭一空。</p>
它曾尝试过无数次。</p>
但大道使然，气息一过口中，便仿佛被什么给拦住。</p>
起初它并不懂，只以为自己没掌握到技巧。</p>
毕竟，附近苗寨里，两三岁的小孩都能言能行，它怎么可能不行？</p>
可是，与人打交道的时间久了，白猿才明白，有些东西与生俱来，纵使它天生通灵，开口说话也是奢望。</p>
但如今……</p>
一切都不同了。</p>
那块拦住它数十年的横骨，已经被彻底炼化。</p>
憋了一辈子的它，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p>
“这两天，我给昆仑请了个先生，教授他识文断字，你要是想学的话，也可以去旁听。”</p>
见它喜极而泣的样子。</p>
陈玉楼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p>
对人而言，说话是天生就具备的能力。</p>
早的一两岁，晚的三五岁，自然而然就能开口。</p>
不会才显得不太正常。</p>
但如此简单一件事，白猿到这一步，却足足走了六七十年。</p>
读书识字？！</p>
还沉浸在终于开口的惊喜中，陡然又听到这句话，白猿更是惊喜到无以复加。</p>
只见它从地上站起身。</p>
双手抱起成拳。</p>
然后一脸认真的朝陈玉楼深深拜了下去。</p>
“白，白猿，多谢掌……多谢主人。”</p>
主人么？</p>
感受着它的赤诚，陈玉楼心神微微一动。</p>
这白猿虽然狡诈圆滑了些，但他也知道那是天性如此。</p>
如今这年头，他们尚且活在一个人吃人的世界。</p>
何况，自小在瓶山长大的它？</p>
弱肉强食，残酷而黑暗的森林法则。</p>
不圆滑不奸诈，没点手段，白猿可能早已经成为了山精虎豹的食物。</p>
“叫掌柜的就好。”</p>
将它扶起，陈玉楼摇头笑道。</p>
“另外，等见了明叔，让他帮着给你取个名字。”</p>
“或者你也可以看看书，自己取一个。”</p>
“请主……请掌柜的赐名。”</p>
白猿却是摇头，神色坚定地道。</p>
“我来么？”</p>
陈玉楼一怔，下意识看了它一眼。</p>
此刻的白猿低眉顺眼，垂手而立，双臂过膝，一身白发犹如穿了一件银色披风。</p>
他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道身影来。</p>
轻声沉吟着道。</p>
“伱既是猿猴之属，猿通袁，又生在山河之间，不如就取一个洪字。”</p>
“叫袁洪如何？”</p>
“袁……洪？！”</p>
白猿低低的重复了一遍。</p>
一双眼睛愈发通明。</p>
它虽然不太懂，这个名字有什么深意</p>
不过既然是主人赐下，老猿哪里会拒绝，当即又是躬身抱拳。</p>
“多谢掌柜的赐名！”</p>
“以后……老猿我也有名字了。”</p>
见它无比欣喜的接纳。</p>
陈玉楼嘴角不禁浮现起一丝笑意。</p>
这个名字，说实话带了几分恶趣味。</p>
西游记中记载，周天之内，有五仙、五虫。</p>
又有四猴混世，不入十类之种，不达两间之名。</p>
其中第三猴，便是能拿日月缩千山的通臂猿猴袁洪！</p>
白猿虽然没有那等通天彻地的手段。</p>
但身负这个名字，一切皆有可能。</p>
想想那个画面。</p>
有仙人坐镇天门，有老猿搬山而行，与域外古神厮杀，搅乱周天。</p>
白猿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p>
只是默默念叨着袁洪两个字。</p>
自己也有名字了。</p>
不再是一头山中野物。</p>
“对了，等回头我会吩咐下去，让你可以在庄子内自由行走。”</p>
“不过最好不要离开太远。”</p>
从幻想的那一副画面中，回过神来的陈玉楼，又想到了什么，轻声叮嘱道。</p>
老猿是有点身手。</p>
但毕竟没有系统的修过道法，练过武功，遇到寻常人还行。</p>
但如今枪炮横行，早已经不是赤手空拳的时代。</p>
万一遇到军阀山匪。</p>
将它捉回去宰了吃肉。</p>
就算事后报仇，他上哪再去找一头通灵猿猴？</p>
“是……”</p>
老猿点了点头，答应下来。</p>
它这几天日子过得虽然舒适，但天天躲在屋子里，不能出去透透气，也有烦闷心躁的时候。</p>
“还没有其他要求？”</p>
看了它一眼，陈玉楼随口问道。</p>
白猿顿时摇头。</p>
能有如今，它已经极为满足。</p>
“那行，有事的话，找个伙计直说，他会传达给我。”</p>
陈玉楼也不多留。</p>
若说之前在老猿灵窍中种下灵契，是以势压人。</p>
但而今为它炼化横骨。</p>
无异于是送了它一场天大的造化。</p>
瓶山妖物横行，邪祟作乱，老猿甚至都排不上名号。</p>
但它却第一个开口说话。</p>
于它而言，这不异于重塑大恩。</p>
所以，老猿才会彻底臣服，奉他为主。</p>
“是掌柜的。”</p>
见它已经能够应答如流。</p>
陈玉楼眼神里的赞赏之色越发浓郁。</p>
一路将他送出门外，掩上门时。</p>
老猿才再次释放身体中的野性，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来回跳过，脸上的喜悦之色根本抑制不住。</p>
另外一边。</p>
刚走过屋子角落，站在通往后院的月洞门前的陈玉楼，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不禁摇头一笑。</p>
纵然已经活了六七十年。</p>
但它终究还是一头猿猴啊，犹如孩童天性未泯。</p>
见掌柜的忽然停下。</p>
跟在后边的昆仑不禁一怔。</p>
“没事。”</p>
陈玉楼摆摆手，径直穿过月洞门。</p>
比起前院，后院更为广阔幽深，其中奇异草，古树参天，都是难得一见的品种。</p>
甚至还有一片湘妃竹园。</p>
既有苍劲老道，又有风姿绰约的味道。</p>
也难怪当年落成时，能够惊动整个三湘四水，这等豪宅大院，就算是以他后世的眼光来看，都挑不出任何毛病。</p>
与留园、何园相比，也丝毫不差。</p>
从一窥而见全豹。</p>
可想而知，陈家底蕴何等之深。</p>
负手穿行在庭院之间，陈玉楼只觉得微风和煦，身心舒畅。</p>
放在前世，他想都不敢想。</p>
完全就是刷视频时，见到那些住在景区里大佬的酸爽感觉。</p>
要是没有觉醒青木功，他大概率会踏上另外一条路。</p>
在乱世里尽可能积蓄力量，借着先知先觉的能力，洗白上岸，保全自身。</p>
但如今……</p>
一条通往长生的大道摆在眼前。</p>
坐看沧海桑田，王朝更替，世间之事如过眼云烟，又怎么会局限于一隅之地，一时繁华？</p>
就在他怔怔失神间。</p>
一道欢呼雀跃的啼鸣声忽然传来。</p>
抬头望去。</p>
古树上，一道流火般的彩光划过半空。</p>
分明就是怒晴鸡，感应到了他的气息，立刻赶来。</p>
随意一扫。</p>
只见它比起在瓶山时，一身气势壮大了数倍不止。</p>
看来，回庄的这段时间，不仅他在闭关修行，怒晴鸡也没懈怠。</p>
山蝎子，六翅蜈蚣，以及无数毒虫血肉。</p>
炼化过后，实力肉眼可见的攀升。</p>
“不错不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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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头看了眼落在肩膀上的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