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p>
一道瓮瓮的声音突然响起，将李世民从愣神中惊醒。</p>
这是李元霸的声音。</p>
李世民猛的抬头。</p>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天色突然亮了。</p>
整个河岸，如同白昼！</p>
夜晚并未过去，太阳也没东升！</p>
只是不知何时。</p>
河岸之旁，大阵上方。</p>
悄然升起了一轮硕大的月亮。</p>
弯月如弓，就那么静静的悬浮在所有人头顶。</p>
再加上天空中央，本就存在的月亮。</p>
一副双月同天的奇特景色，展现在所有人面前。</p>
远远望去。</p>
一上一下两轮弯月的边沿，慢慢重合，看上去，就像是融汇成一轮完整的圆月一般。</p>
无形之中，正应了李世民之前的那句话。</p>
圆月！弯刀！</p>
圆月既然已现，那么弯刀又会在何方。</p>
当然，李元霸说的并没有错。</p>
眼前的景色确实很美。</p>
两轮形似弯弓的月亮，同现眼前，彼此交织，又隐隐相融。</p>
一道道洁白的光芒挥洒而下。</p>
坠落在无边大地之上。</p>
但李世民显然不会像李元霸那般。</p>
李元霸灵智未开，除了发狂厮杀之时，平常时分，其实更像一个幼童。</p>
他看到的只是那奇特的月亮，还有赏心悦目的景色。</p>
但李世民不同！</p>
他是正常人，更是精研兵道的将军。</p>
在他眼中，从悬挂头顶那轮弯月之上，不断垂落的。</p>
并不是真正的月光。</p>
而是已经凝成实质的杀气。</p>
“这就是他的实力吗？”</p>
李世民眼光扫过大阵中央那道如山而立的身影，口中喃喃自语。</p>
宋武刘裕的却月大阵，本就是无双的绝世之阵。</p>
只要是了解兵道的人，可以说是无人不知。</p>
但了解和熟知是两码事，精通和能亲手布出又是两个概念。</p>
像寻常的将领，哪怕是把真正的阵图交到他们手里，也根本不可能完成复出此阵。</p>
兵家之阵，可不是紧紧按图索骥就可以复制而出的。</p>
哪怕一比一的按照阵图上的描述，兵力，器械，形状全都做到一样，最终成型，也只会是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p>
真正的兵家军阵，每一种都是有着自己独特意境的。</p>
没有真意，摆出来的最多不过一个模型，不堪一击。</p>
而此时，那悬于头顶的浩大弯月，正是此方大阵蕴含的真意。</p>
这无疑只代表一点，那就是高长生已经彻底掌握了当年宋武刘裕的那方绝世却月。</p>
最重要的一点。</p>
高长生还不仅仅只是学习模仿前人。</p>
刘裕的却月着重于守，志在稳固防守之后，寻机反攻。</p>
而如今这方大阵。</p>
守势并未影响。</p>
但其中却蕴含着一种极致的攻击力。</p>
“弯月如刀，攻守兼备吗？”</p>
李世民轻声自语。</p>
如今，他已经可以确定。</p>
这并不是刘裕的却月。</p>
而是独属于高长生的却月。</p>
“轰，轰，轰！”</p>
大地的强烈震动，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脚下。</p>
李世民神色一肃，轻呼一声：“来了！”</p>
“弩阵！”</p>
李世民话音刚落，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响起。</p>
正是高长生。</p>
声音轻柔，却清晰的响在了每一个人耳边。</p>
甚至不像是从高长生口中飞出，而是从高空的圆月幽幽飘落。</p>
声音落地。</p>
空中的弯月陡然一阵。</p>
浓郁的光芒瞬间挥洒而下。</p>
但相比于先前的皎白无暇，此时的月光已经是带上了一抹抹血色。</p>
“卡拉，卡拉！”</p>
厚重的机械声突然响起。</p>
紧接着是一道道尖锐的破空之声。</p>
密密麻麻的弩箭从阵中飞射而出。</p>
前方防御的车阵和盾阵没有丝毫挪动。</p>
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弩箭的发射。</p>
一道道箭矢，几乎是以毫厘之间的微差，从前方的士兵身畔，从巨盾战车的空隙飞射而出。</p>
“刺！刺！刺！”</p>
一道道锋刃入骨的声音随之响起。</p>
此时第一道发出的是大型弓弩。</p>
无论射程还是威力都要远超弓箭，缺点则是精准度较差。</p>
但如今这个时候，这个缺点显然不算是缺点。</p>
高丽大军倾巢而出。</p>
借着月色可以说清晰的看到远处密密麻麻的身影。</p>
这种情况，根本不需要任何瞄准，就算随意丢一块石头，也能砸到敌军的头。</p>
霸道的弩箭破空而过，仅凭肉眼就能看到，一道道飞散的血色漫出。</p>
冲在最前方的一个个骑兵，直接就被一道道弩箭射成了碎块。</p>
但这种情况，并没有让对方停顿。</p>
伴随着一道道疯狂的咆哮，敌军的前进速度反而是越来越快。</p>
高长生并未露出丝毫异样！</p>
高丽大军明显是准备彻底拼命了。</p>
只通过一轮齐射，就挡住甚至逼退对方，那纯粹是妄想。</p>
“弓箭！”</p>
轻轻的挥了挥手，高长生再次吐出两个字。</p>
此时的高丽先头骑兵，已经逼近了大阵的三百步之内。</p>
这种距离，自然是到了弓兵的射程。</p>
“继续冲，冲破敌阵，全歼敌军！”</p>
高丽大军中央，一双血红双眸死死的看着那不断倒下的高丽士兵。</p>
嘴中不断高喝！</p>
正是傅采林。</p>
这一次傅采林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冲在最前方，寄希望于通过自己的强大战斗力打开缺口。</p>
几次的动作，却被高长生轻易戏耍。</p>
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迎来高长生的正眼相看。</p>
这一番连续的挫败，让傅采林心中的恨意更甚。</p>
但同样也给他带来了一些经验。</p>
让他明白了一点，在这大军混战的沙场之上，个人的武力如果不能和大军结合，那根本没有丝毫作用。</p>
甚至很多时候，反而会成为军队的破绽。</p>
所以这一次，傅采林老老实实的待在了大军中心。</p>
他无法做到像高长生那样，以阵势勾连指挥军队。</p>
但是此时场中，高丽军的数量要远远超过隋军。</p>
很明显，傅采林改变了策略。</p>
这一次，他就是要用大军攻击，彻底的击破对面的大阵，然后再找高长生报仇。</p>
“老夫确实不懂兵道，但这一次，哪怕是一换一，二换一，用人命生生硬填，也必定要攻破你的防守。”</p>
“高长生，老夫倒要看看，等到身边的军队都倒下，你是否还能这般狂妄。”</p>
如呓语般的呢喃声，从傅采林口中传出。</p>
河畔阵中，高长生也是缓缓抬头。</p>
透过无尽月色，恰好也看到了那双血红的眸子。</p>
虽然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但仅仅一眼，高长生似乎就读出了对方的意思。</p>
“呵呵！”</p>
高长生轻轻一笑。</p>
“兵力！确实重要！”</p>
“但是战争可不是单纯的兵力堆砌！”</p>
“兵道从始至终就是指挥的艺术。”</p>
轻蔑的吐出一句话后。</p>
高长生的目光猛的转为凌厉。</p>
“盾阵出击！”</p>
“轰！”</p>
话音一落！</p>
整个大阵轰然炸响！</p>
一面面巨大的盾牌轰然砸落，吹在了大阵的最前方。</p>
盾牌之后是一个个目光疯狂的士兵。</p>
却月之阵背靠河岸，形如弯弓，最大的作用就是借此抵挡敌方骑兵的冲击。</p>
事实上，刘裕创出此阵的最初之意，就是为了以步抗骑。</p>
而其中，拦截骑兵最主要的工具或者说阵势，就是挡在前方的盾阵和车阵。</p>
当然了。</p>
哪怕是有阵势相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