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7日。</p>
深夜。</p>
我知道，他之所以会突然叫我云雀，或者姐之类的。都是要我只管体会到想体会的。</p>
“……”</p>
我对人有很深的偏见。但那其实就是现实。</p>
对‘怪物’身份不明所以的人，隐晦邪恶的视线令人憎恶。</p>
见到我毫无顾忌挽着他胳膊的人，妒忌，或者认为我不知廉耻。实际我从小便知道什么是礼仪，也学过。更知道即便在成婚后也该当街与异性如此亲密。</p>
可那是对作为人的我来的约束。我早就没法被称作人。</p>
所以，不想受其他东西影响，那就挽住他的胳膊。</p>
觉得有失控的风险理所当然索取。当然，觉得什么时候会失控是由我来定夺。</p>
其实我已经逐渐习惯了。依偎在他身边，不用思考太多。</p>
过往也好……</p>
前段时间把人撕成碎片被撞见也好。</p>
并没因此被讨厌不是吗？</p>
哪怕我面对他另一个女人做出不太礼貌的事，哪怕我会妒忌……还是没后悔把我带出来过。</p>
“瑟提丝，我说的消失是回我该去的地方。”</p>
见着他严肃的表情，我知道这不是开玩笑。</p>
那么，该去的地方是哪？</p>
我去不了？</p>
“去的了，不过要花点时间。”</p>
“嗯……我会再回来。”</p>
终于腻了吗？</p>
我明白，我所妒忌的在他身边的那女人，比我更好。即便她只是普通人，即便身形差不了多少。但就是比我漂亮，比我更有味道。</p>
“云雀，大概是这样吧。”</p>
“我靠某种力量专程能过来看到你，但这种力量不是永远都有效。到了固定的时间我会没法控制的回去。”</p>
“如果真是腻了，我干嘛要说出来？”</p>
“说到做到。我肯定会再回来。”</p>
我不要。</p>
没有他，我能去哪？回死城？回去……又是一个人。</p>
“是她的话，会和你一样难过。但到最后点头同意。”</p>
之前从没说过。</p>
我一直都以为只要学会克制，就能顺利到生孩子那一步。</p>
“云雀，我……”</p>
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表白呢？</p>
我说过，真正的我并非什么都不懂。哪怕没经历过，看书也能知道。</p>
舞姬和骑士便是在生离死别之际互诉爱意。</p>
我不会说的。</p>
我也不会同意。</p>
我一直都没开玩笑，决定不走，就永远也走不掉。</p>
5月18日。</p>
凌晨。</p>
“谁也别想把你带走。”</p>
我把他绑起来了。</p>
用我最讨厌的铁链，在旅店棚子里找到的拴坐骑的铁链锁住。</p>
“……抱歉。”</p>
为什么呢？</p>
他一点也没讨厌我的做法，反而用一种歉意的眼神盯视我。</p>
恐惧。</p>
谁会带他走？</p>
完全让他生不出斗志。</p>
别用这种歉意的表情。之前不都默认只会对我展现无边无际可爱的欲望吗？</p>
我也一直都默认只接受那一部分。</p>
“……瑟提丝？”</p>
我不再理会他的声音。</p>
只要再去杀人引发恐慌就行了吧？再成为被所有人都厌恶、恐惧的怪物。有人会带着杀意来找我，周围充斥恶意就行了。</p>
我会变得很强。</p>
随便谁都可以，哪怕是住在旅店里普通的旅客。反正我本来就是怪物，不管是年幼无知的小孩子还是行动不便一生心善的老人。我都可以下杀手。</p>
5月18日。</p>
凌晨两点。</p>
我把他身上缠着的铁链解开了。</p>
“还不如说腻了，回你的死城呆着。”</p>
我抱着双膝蜷缩在墙角，他也在旁边点燃叫香烟的东西。</p>
“但实际上我并没腻。”</p>
“腻……我是玩具吗？”</p>
“不是。”</p>
“什么时候，会消失？”</p>
“今天中午之前肯定会消失。”</p>
“你说过，把我带出来，就会负责。现在呢？”</p>
“……”</p>
“要我去哪？”</p>
“普通的活着，等我再来。”</p>
“……”</p>
我的脑袋里充斥着各种想法。</p>
比如，变得更强，把他永远留在这。</p>
比如，他是不是很辛苦？</p>
再比如，为什么既要他开心一点，又想让他留在这？</p>
“说不定，等太久再见到我，我已经是真正的怪物了。”</p>
“就算是怪物也得给我生孩子。”</p>
“……”</p>
我想，是我好的那一面在帮忙克制。</p>
早就不会腐蚀了，为什么一直没到那一步呢？说的想要孩子其实是假话？</p>
“留着到再见面的时候。”</p>
“……”</p>
习以为常的事。</p>
对我不加掩饰欲望之后，总能很快有所反馈。</p>
我不想留到那么远。</p>
再见面是一天还是一年，还是几十年？我能熬过去吗？</p>
以为他会在这时候尽情需要我。</p>
“云雀，你经常觉得时间过很快吗？”</p>
“嗯。”</p>
“我也差不多吧。不知不觉过了好几个月。最开始的我鼻血狂流，到现在天天搂着睡也没感觉。”</p>
“……”</p>
“再说说吧，对我是哪种眷恋。”</p>
哪一种？</p>
身体，心肝脾肺，脸。</p>
所有说话的方式。</p>
一切我都眷恋，都想要。书里舞姬和骑士的爱意要，其他的也要。</p>
“所以说啊。”</p>
“之前在死城的时候说过会回去，都回去了。”</p>
“这次也一样，只不过出门远点，花的时间可能多点。”</p>
可也同样。早在死城的时候我就说，他的东西可以减轻我的污染。所以多来，可以再不用出去。比起烤肉……我更需要他一直在。</p>
只要我普通的活着，就能等到吗？</p>
只要再和以前一样寂寞的熬着，就可以得到吗？</p>
这不是认知外的快乐吧？</p>
“不是。已经认识我了，怎么可能算是认知外的快乐。”</p>
我见着他的笑容，没法再克制住。</p>
不想留到再见面。</p>
“瑟提丝？”</p>
“叫我云雀。叫我云雀的话……我就等。”</p>
原来生孩子是这么一回事。</p>
只要忍受疼痛就可以。</p>
我没掉眼泪，因为看过的书里但凡掉过眼泪都不会有好结局。我也要笑。</p>
曾经不管是哪个我都信任他，现在合二为一的我只会更信任。所以没道理往坏的方向想。</p>
“为什么一次不一定能有小孩？”</p>
“嗯……这个看体质。”</p>
“我就要一次就有。”</p>
“嘶……慢着！”</p>
如果我能像书里一样为他孕育生命，也许在等的时间我会没那么寂寞。</p>
“说个时间吧。对姐姐好好说……一天？一年？三十年？往多了说。”</p>
三年吗？</p>
他说三年的话，我就当是三十年。</p>
不，六十年也可以。我能熬过一次六十年，没道理知道他肯定会再回来还不能再熬过六十年。</p>
我不再只是一昧逃避现实的瑟提丝。</p>
也不再是只会一昧憎恶的云雀。</p>
“我……喜欢你。”</p>
不仅仅是身体和有趣与否。</p>
也不仅仅是单纯的想得到他。同时，我也想把自己给他。这种心情，就能称之为爱吗？</p>
和她一样吗？</p>
5月18日。</p>
上午。</p>
“怎么？我没问题愿意等。”</p>
“明弟弟不愿意了？”</p>
“……”</p>
瑟提丝能恢复正常当然是好事。但答应的三年，三年时间能找到和到缇娅那一样的通道，又能保证是来这地方的吗？</p>
“她也在这。”</p>
“不管多久，明弟弟肯定会回来。”</p>
“……”</p>
原来是这样吗？</p>
那这就是埋雷，等到假如自己花了很久才重新到这。她会……</p>
“就算她不在，明弟弟也会回来。”</p>
“下次也这样吧。终生难忘的极致欲望。呵呵……全是明弟弟的汗。”</p>
也不是埋雷。</p>
毕竟，她是这样笑眯眯的揽着自己，埋在她堆积的胸前。</p>
“我很妒忌。但又很想奉献……就像之前想偷偷走掉。独自去死。”</p>
“等到再见面，明弟弟会像喜欢她一样喜欢我吗？”</p>
没有一模一样的爱。</p>
毕竟每个人触动心弦的部分都不一样。</p>
“那，我是哪一部分？”</p>
5月18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