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凉在一条黑暗的通道中狂奔。</p>
进入中京的一千多人只剩下三百多人，大部分是经验丰富的蜉蝣兄弟会成员，屠然死了，王山失踪，很多熟悉的面孔没能走出那片黑暗。</p>
水野和锡森博士身受重伤，该隐和豪斯依旧没有消息。</p>
K已经带着一队人赶赴涅槃大厦，那边的战斗或许才刚刚开始。</p>
此刻。</p>
跟在他身后的只有四位顾问，佐尔格与一百多名疲惫的蜉蝣枪手，数十个秩序局探员。</p>
前面就是地堡。</p>
一个很多人都听闻过，却连佐尔格也不清楚准确位置的地方。</p>
七分之一找到了地堡的入口。</p>
按照这位脉冲星流亡者的说法，所有带有智能系统的设备在它的感知中都在大喊大叫，虽然大多数都是一些无意识的“声音”，没什么含义，但它能分辨出“声音”最集中的区域。</p>
即便如此，七分之一还是花费了不少时间，才从迷宫般的地下通道找到了正确的道路，由于错误的通道设置了重重防御，它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失去了一条弹簧腿。</p>
感谢弹簧腿。</p>
几分钟后。</p>
李凉放慢了脚步，借着塔姆魔杖顶端的光，看到了通道的尽头。</p>
那是一面巨大又厚重的金属墙壁，中央有一个圆形浮雕，直径超过五十米，表面凹凸不平，雕刻着形态各异的神灵，数之不尽的生物，纤毫毕现的建筑，雄伟华丽的城池，所有这些雕刻呈发散状，拱卫着中央一只紧闭的眼睛。</p>
终于……</p>
这一刻，李凉感觉就像参加了一场马拉松，而终点就在眼前。</p>
圆形浮雕下有一处明显不同的区域，应该是生物识别验证。</p>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上前，突然眼前一黑，踉跄了几步。</p>
“喔，李凉，”塔姆举着魔杖凑近，“你的脸色很不好。”</p>
“没，没事，”李凉用力晃了晃脑袋，却发现视野正在慢慢变黑。</p>
这种感觉他非常熟悉……大脑清晰地传达出一个信号：我要昏过去了。</p>
下一刻。</p>
世界一片黑暗。</p>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刹那，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具尸体面前。</p>
李成树的尸体。</p>
“嗯？”李凉左右看了看，所有人都围在周围，打量着那具诡异的尸体，似乎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常。</p>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空间，地面，墙壁全都是白色的类似玻璃的材质，看起来很光滑，散发着乳白色的光。</p>
李成树坐在一把宽大的椅子上，头歪着，七窍流血。</p>
“喔，很古怪，”塔姆搓了搓唇边的胡须，“他弥留的混乱意识非常平和，很像是自然死亡。”</p>
佐尔格伸手摸了摸，掰开李成树的眼睑看了看，轻声道：“刚死。”</p>
“李凉，你觉得呢？”塔姆转头问道。</p>
“嗯……啊？你说什么？”李凉回过神来，额头已经布满冷汗，同时觉得嗓子特别干，衬衣最上面的扣子很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扣上的，他随手解开扣子，扯了扯领口。</p>
雅莱莉抱臂歪头笑道：“你很紧张？”带有尖刺的尾巴轻柔地抚过李凉的额头，蹭掉了一些汗珠。</p>
“没，我觉得……”李凉低声问道，“塔姆，这是哪儿？”</p>
所有人听到这个问题都愣了一下，接着表现出不同的反应，有的人以为这是一个冷笑话，咧嘴笑了，还有不少人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p>
李凉跟着回头，看到不远处左侧的墙壁上有一个入口</p>
“这是地堡，”塔姆皱着眉头认真道，“李凉，发生了什么事情？”</p>
“我要和你单独谈谈，”李凉匆匆向出口走去。</p>
“喔……”塔姆耸肩，冲周围说道，“各位稍安勿躁。”</p>
片刻。</p>
两人来到入口外，李凉站在生物识别验证前说道：“刚刚，我站在这里的时候感觉快要昏过去了。”</p>
塔姆点头：“喔，是的，你的脸色很难看。”</p>
“然后呢？”</p>
“然后你打开了门，带我们进入了地堡，看到了李成树的尸体。”</p>
李凉咽了口唾沫：</p>
“实际上，我真的昏了过去，那不是我。”</p>
塔姆眨了眨眼睛，疑惑道：“你是说……刚刚你突然变成了‘恢复记忆的李凉’？”</p>
“不知道，我也没吃赫尔墨斯之梦啊……”</p>
“喔……这个地方确实透着古怪……我总有一种似曾相见的感觉，”塔姆左右看了看，转回头：“而且你……喔……是你……”</p>
李凉面无表情，轻轻系上了衬衣最上面一道扣子，平静说道：“塔姆。”</p>
“为什么会这样？”</p>
“你可以问问萨隆邪铁，现在……”李凉将手指放在唇间，“嘘……”</p>
塔姆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p>
李凉笑了笑，转身走进地堡。</p>
迎着众人的目光，他不紧不慢地走近，一把将李成树的尸体从椅子上拽了下去，接着自己坐上去，轻轻拍了拍座椅扶手。</p>
轰隆。</p>
背后，白色墙壁缓缓降入地面，露出一个巨大的空间，闪烁着全息光影，隐约还能看到一种白色的人形机器人穿梭其中。</p>
“天幕控制中枢，”李凉轻声说着，缓缓低下头，再次抬起头时，茫然地左右看了看，对上了塔姆的目光。</p>
“喔！你打开了中枢，”塔姆夸张地大声说道，并给他打了个眼色。</p>
李凉攥了攥拳头，怒火中烧。</p>
他已经明白，自己正在不断地“重启”，两个“自己”交替苏醒。</p>
随手一摸，果然，衬衣最上面的一道扣子又系上了。</p>
妈的，还是个强迫症。</p>
李凉解开扣子，用力扯了扯衣领，站起身径直走进天幕控制中枢。</p>
随着一行人走进，穿行于光影间的白色机器人纷纷站定。</p>
李凉注意到，那些机器人没有五官，脑袋像一颗纯白的鸭蛋，会随着人的移动而转动方向，如同注视着闯入的不速之客。</p>
全息影像呈半球形笼罩了空间，地面中央放置着一张正方形的桌子。</p>
李凉仰起头，目光在无数影像中扫过。</p>
这些影像分成了七个部分，分别显示着七座城市天幕的各项可调整参数，实时监控等等。</p>
他立刻说道：“给我中京市，涅槃大厦的影像。”</p>
一个影像随即放大，呈现在上方，是一个俯瞰角度。</p>
画面非常暗，只能隐约看出大厦的轮廓，根本分辨不出是不是涅槃大厦。</p>
“把灯打开，”李凉随口道。</p>
下一刻。</p>
画面变成了白天。</p>
所有蜉蝣成员以及探员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惊叹。</p>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中京就变成了白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