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忏悔了吗？”</p>
卡铂，昔日波兰王被噩梦惊醒，亲人死前的相貌仍在眼前闪烁，像是化不开的寒冰。</p>
睡前点起的火堆仍在噼啪作响，外甥女正拿着什么东西在火上烤，似乎是一朵艳红的花。</p>
……花？</p>
“你在烤什么东西？”</p>
他猛地把那个东西抢过来，丢进火里，艳红罂粟哀嚎，宛如女人的哭声，花叶滋啦作响。</p>
直到烧成灰烬，确定周围没有别的植物长出来，卡铂才稍稍放松，坐回火边，去听外甥女的解释。</p>
“从你身边长出来一朵花，我饿了，所以拔起来，想吃。”</p>
昔日暴君盯着外甥女的脸，有几次都动过杀意，一簇火苗在指尖燃起又熄灭。</p>
只够点个烟的火苗，却能焚杀活人。</p>
可是想到姐姐，那个残酷的拥抱。</p>
他便恐惧的发抖，像是薄衣走在冰河上，罪孽成为寒风与冰棱，刺的人疼痛难忍。</p>
人面怪物们似乎就在旁边等候，等着他继续犯错，然后冒出来嘲笑，继续折磨他的精神。</p>
忏悔……向何人忏悔？</p>
每当看到外甥女那张脸，与姐姐幼时相似的脸，他便感到煎熬，像是回到那一天。</p>
欲孽会的教徒刻意将他驱赶至故乡，逼着发誓，杀死了亲生姐姐，却又留下一个孩子来折磨他。</p>
“你犯下过许多罪孽。”</p>
灰烬里爬出一株罂粟，花瓣中央是美人头，容貌娇柔美艳，是卡铂昔日纵欲的首个女人。</p>
孩子却像是没有看到，抱膝坐在火边，从包裹里翻出干粮，一点点去啃食，一点点流泪。</p>
美人头仰起脸，带着讥讽，带着过往阴影，还有化不开的罪孽，向疯癫的男人质询：</p>
“卡铂，软弱无能的愚人，你要如何应对罪孽？”</p>
“阴影已追上你，看看这个孩子，她便是你的苦难。”</p>
“你永远逃不开我们，你以为我们是阿佛洛狄忒的力量？”</p>
女人从花蕊爬出来，像是蛇，缠绕勒紧，头颅与头颅相对，残酷竖瞳对上恐惧的眼睛。</p>
“不，卡铂。”她的面容不断变化，成为罪孽的影子，是男人也是女人，是老人也是孩子。</p>
“我们是你的罪孽啊，你当真以为，凡人挥洒奇迹没有代价吗？”</p>
“忏悔吧，你的余生将会与我们相伴。”</p>
卡铂，昔日的暴君，波兰王，扯碎这些阴影，抬头却发现外甥女正看着他，与姐姐幼时相似的脸，眼神像是宁静幽深的潭水。</p>
他恐惧的发颤。</p>
“舅舅，你在害怕什么？”</p>
卡铂不敢回答。</p>
在那一天，他亲手杀死姐姐的时候。</p>
那些咆哮、哭嚎，还有自言自语，躲在小巷子里的外甥女难道真的没有听到吗？</p>
当火鞭散去，卡铂告诉自己最后的亲人，说她的妈妈已经死了，是被一个流窜的凶徒杀死。</p>
他等着对方哭嚎，反抗，或是试图上来报仇。</p>
那样，一个暴君就有理由焚杀她。</p>
躲在巷子里，可能听到一切的孩子，却认可了充斥漏洞的谎言。</p>
她真的不知道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