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知南并未表明真实身份,而是以徐北游随从的身份与他一道进入,按照规矩,遇到徐北游这等贵客,必然要有一位佛门长老亲自作陪,不过被徐北游婉拒,同时他也恳请佛门不要太过张扬,他只想在盂兰盆节法会开始之前,在佛门祖庭四处走一走。
佛门自然无不应允。
在进入寺内之后不久,徐北游和萧知南竟是又跟王恺之相遇了,倒也谈不上缘分,只是这佛门祖庭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有名的几处盛景人人皆知,入寺之后难免要走上一遭,能够遇上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王恺之先前已经把话点透,自然不会把夫妻二人当作寻常世家子弟,不过他他身为儒门八位大先生之一,虽然无望儒门魁首之位,但多年积攒下来的威望和资历,也足以让他不必过于深究,一切平常待之即可。
这次再度相遇之后,王恺之少了许多交浅言深的顾忌,没再谈及佛门的种种典故,而是说起了如今的天下大势,老人难免忧心忡忡道:“如今的三藩之乱,魏王、镇北王、辽王,一个在江南,一个在西北,一个在东北,从三面进攻朝廷,若说当今朝廷昏庸无道,那也就罢了,好歹算是师出有名,可无论是太宗文皇帝,还是高宗肃皇帝,以及如今的摄政长公主,都不是无德之人,都是贤良之人,可即便如此,这些藩王们还是反了,为了那把椅子,为了一个天下独尊,不惜天下大乱,不惜生灵涂炭。”
老人略微停顿,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道:“这些人又有何等德行可为天下共主?”
徐北游轻声道:“时势造英雄,可他们却想要英雄造时势,注定做不了英雄,更造不了时势。”
老人叹息一声,语气中仍是带有恨然道:“他们是成是败,且不去说,可既然他们已经反了,那么苍生受苦就已经是不可改变之事,就算他们这些人最后身败名裂,也是于事无补。”
徐北游和萧知南都没有说话,不过两人的眉宇间却多了几分郁气和杀意。
老人略微惊讶地看了这对年轻夫妻一眼,陷入思量。
徐北游深深呼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其实造就如今局面的,除了三王之外,还有一个罪魁祸首在幕后推波助澜。”
老人略微迟疑了一下,“徐公子可是在说道门?”
徐北游点头道:“自然就是道门,自承平二十三年的圜丘坛之变,到如今的两襄大战,无一处没有道门的痕迹,说句不敬的话语,若不是因为道门,太宗文皇帝和高宗肃皇帝又怎么会相继驾崩。”
王恺之脸色凝重,身旁那些弟子再看向徐北游的目光,明显已经大是不同,再不见先前的轻蔑之色。
萧知南神情黯然,不发一言。
徐北游轻轻握住妻子的手掌,以示安慰。
萧知南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望向王恺之,一语道破天机,“三王之乱,在于魏王,欲平魏王,先灭道门。”
王恺之恍若失神,久久沉默不语。
许久之后,老人轻轻叹了口气,神情复杂地望向徐北游,“今日为何没有带剑来?我那小徒弟总说想要见一见传说中的诛仙,我的耳朵都要磨起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