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韩瑄还列举了许多例证,比如以寻常百姓而言,按照朝廷律法,男子可以纳妾,可也仅限于有官身之人,寻常百姓只能娶一妻,不能纳妾,如果在这些百姓中,谁能纳妾,那便是了不得的人物。反观与百姓相对的皇帝,为了皇室子孙兴旺,必须要年年选秀选妃,对于皇帝而言,“常人”必然不能是寻常百姓,而是过往的历代帝王,如果有皇帝不选妃,只娶皇后一人,那么这位皇帝自然也是能为常人不能为之事。恰巧前朝大郑的孝宗皇帝还真就只娶了一名皇后,于是韩瑄便以孝宗皇帝为例,苦口婆心地说了许多,最终让小徐北游明白了一个道理,先生不娶妻,其实是“能为常人不能为之事”。
那时候还懵懵懂懂的徐北游便真觉得先生其实也挺“英雄”的。
当然,现在再回想起来,这仅仅只是父子两人之间的小小玩笑,不过用在眼前当下,倒也能说得过去。
徐北游想到这里,忍不住自嘲笑道:“先生啊,说到底咱们父子两个是一个德行。”
如此论来,今日的他算是做了一件“能为常人不能为之事”,应该也挺“英雄”的吧?
第二日,天色微亮,徐北游在动身前往湖州之前,将一封连夜写好的家书交到了唐圣月的手中,因为是家书,也就不用飞剑传书这等大张旗鼓的手段,所以请她代为转交过去。
徐北游家书只有薄薄一张纸,字数比不得萧知南的那封家书,上头的字迹更比不上萧知南的簪花小楷,虽然不算丑,但也着实谈不上好看二字,只能勉强说是端正。
不过同样是亲笔所写,同样很是用过心。
与萧知南的调侃一般无二,徐北游在开头也用了一个“禀”字。
禀夫人,近况一二事。
吾妻知南如晤,我得汝之信矣,汝近日无恙耶?汝下嫁于我,乃吾家门大幸。我等狼虎之人谋生在外,虽常忧家,而不能顾家者,实无可奈何之事也,望妻能知我。
我欲明其事,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一毫而莫取。男子坦荡荡,其身正,不令而行。望妻切莫费思,夫必自重。
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夫知其义,亦明其理,但使我一息尚存,江南无忧矣。
吾出,异乡为客,遇唐姨圣月,颇言语。
别后,孤身独坐,身处静夜,望月明星繁,忽忆卿,心恻。觉负卿良多,不知所言。
于帝都待吾归家。
夫妇齐眉。
夫徐南归。
承平二十四年三月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