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游这次算是乘兴而来,乘兴而归,虽然五毒剑的事情仍旧没有头绪,但却意外得了一把更胜于五毒剑的黄龙剑,若能将其剑气神意完全化为己用,徐北游有信心踏足地仙八重楼,甚至是地仙九重楼的境界。
如今的帝都城山雨欲来,徐北游能多一分修为,便多一分自保之力,若是能一气攀上地仙十二楼的境界,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当然,徐北游也明白这多半是个奢望,一步登天之事,自古少有,师父给他定下了二十年的时间造就无敌地仙,本已是一步登天的大机缘,若是还要再多强求,那就是人心不足了。
徐北游和萧知南重新坐回车厢,相对而坐,中间搁置了一张棋盘,当初两人有过一次十局之约,在东北辽王府下完前三局,在江南谢园又下完中间三局,如今还剩下四局,前六局都以徐北游落败告终,好在在这第七局时萧知南有意相让,再加上徐北游这段时日棋力也有见涨,所以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进入中盘之后,棋盘上犬牙交错,徐北游落子愈发缓慢,此时被萧知南妙手一点,更是迟迟不曾落子,把玩着一枚黑色棋子,沉吟不语。
萧知南不去看棋盘,而是望向徐北游问道:“棋盘落子分黑白,你我如今都是棋盘上的棋子,你说该如何自处?”
徐北游一手按在棋盒上,仍旧望着棋盘,平静道:“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
萧知南低低叹息一声,自下了一招昏手。
徐北游抓住机会,立时落子,将棋盘上的局面扳回一城,萧知南逗弄着怀里的斑斓,缓缓说道:“我手底下掌管着牡丹,这些天陆陆续续传来许多消息,基本没有好消息,说是噩耗也不为过,虽然大多都是捕风捉影,但只要有一两个消息是真的,那也足以骇人听闻了。”
徐北游正要从棋盒中拈起一枚棋子,闻言后手臂悬停,若有所思道:“咱们大齐崇尚黑色,放在棋盘上也就是黑子,陛下曾在御苑宴请完颜北月,所以这位后建国主也应是黑子,与之相对,玄教教主慕容玄阴就是白子,当初慕容玄阴去江都向我索取一条海路,我那时以为他是因为银钱之故,如今再回想起来,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萧知南眼神一凝,说道:“如果慕容玄阴要从江南或者魏国运什么东西,然后再从后建转道,那么能去的地方就是东北或者草原,东北那边自有港口,并不需要从后建多此一举,结果就很明显了,慕容玄阴的目的只能是深居内陆的草原。江南那边有什么?草原那边又缺什么?”
“啪”的一声,徐北游伸手落子,微笑道:“江南除了有钱,还有就是粮食,草原上则是连年白灾,牛羊冻死无数,最是缺少粮食,还是你一语惊醒梦中人,不愧是我的女中诸葛。”
萧知南落下一子,自嘲道:“什么女中诸葛,差点遭了别人的毒手尚不自知,如果不是仰仗韩阁老和张大伴,你这会儿可就见不到我了,我啊,顶多就算是个马后炮。”
徐北游望着棋局,摇头道:“也未见得,当年的魏王殿下号称算无遗策,到头来还不是棋差一招?世事如棋局局新,哪怕是最顶尖的大国手,恐怕也不敢说自己从未下出一记昏手,更不敢说自己从无一败,就拿你来说,若非你刚才的一步昏棋,我又如何能与你平分秋色。”
萧知南无奈一笑,“昏招谈不上,第一次与你下棋的时候,你连出数记无理手,我也赢得不轻松。”
徐北游落子一枚,算是妙手偶得的神来之笔,说道:“以前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如今却是有些想明白了,当初慕容玄阴与师父相见,说到底就是要拉拢师父,师父在选择黑子或是选择白子之间犹豫了很久,白子那边,有剑宗的世仇道门,萧瑾又灭去了张氏和公孙氏,又有家仇,黑子这边,朝廷也是间接灭去剑宗的帮凶,有反叛剑宗的萧慎,以及让师祖力竭而亡的萧皇,所以师父哪边也不想去。”
萧知南以两指拈起棋子,望着棋盘久久没有落子,说道:“那就只能做墙头草了。”
徐北游叹息道:“墙头草,风往哪边吹,它便往哪边倒,不过疾风知劲草,亦能断劲草,师父最终还是没逃过此劫。”
萧知南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轻声道:“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