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山贺嚎叫着冲上前,可没有觉醒血统的他却只能被按在地上像死猪一样被捶打。</p>
是昂热解了围。</p>
但在他看来,昂热,只是把他带入了另一个牢笼而已。</p>
和平就是屈服,尊严就是死,昂热当时就是这么说的。</p>
言灵·刹那!</p>
犬山贺咆哮着出刀,鬼丸国纲化作一片蒙蒙流光,在场无一人能看清那流光斩切的痕迹。</p>
除了昂热。</p>
他一边挥刀格挡,一边还有闲情逸致给自己沏了壶茶慢悠悠的品尝着。</p>
“我不怪你,阿贺。这把年纪还能挥刀已经不容易了,这个速度,公园里的老奶奶应该会为你喝彩的吧!”昂热突然把茶水泼了出去。</p>
滚烫的茶水竟然穿透了犬山贺汹涌的刀光,全数洒在了他脸上!</p>
犬山贺嚎叫起来,不是因为茶水的滚烫,而是因为心底那团不甘心的火。</p>
他已经把刹那推到了自己的极限——七阶,一百二十八倍极速!</p>
可饶是如此,昂热还是能从容不迫的破开他的刀势,他毫不怀疑,能把茶水泼过来,昂热就能把刀锋送进来。</p>
那就意味着,刚刚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死了!</p>
可他不甘心,他努力了那么久,磨砺了整整六十二年,就是为了击破这个男人,就是为了讨回失去的尊严!</p>
不仅仅是为他,也是为了那些曾经被踩在脚下的其他家族之人。</p>
所以,他必须再快些,更快些!</p>
快到足以超越昂热!</p>
“心在网中,刀入泥沼。把自己困在荆棘丛里挥刀,永远也快不起来。”</p>
没由来的,这时候犬山贺心里响起的,却是夏弥那句听起来云山雾罩的话。</p>
那天晚上,他曾想了很久,自己到底被困在哪张网里?</p>
可结论依旧是昂热,昂热就是他的囚笼,是以剥夺他尊严来给他地位的魔鬼!</p>
但这一刻,犬山贺突然觉得,不对。</p>
也许困住自己的,根本不是昂热。</p>
是因为自己一直看不清真正困住自己的荆棘丛,所以昂热才让自己具象成了那个可以逃脱的出口,变成了他生命里自以为最大的恶鬼,等着他来挑战。</p>
所以,到底是什么捆住了自己六十多年呢?</p>
大姐因帮派之争惨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二姐被凌辱的惨叫犹在耳边盘桓,那些可怜女人的眼神仍映在脑海里挥之不去。</p>
可犬山贺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个嚎叫着冲出去却被打倒在地的,无能的自己。</p>
是那张积水里印出的,悲伤而愤怒的,泪流满面的,男孩的脸。</p>
鬼丸国纲陡然归鞘,刀光消散,红绸窗帘在刚刚短暂的交锋里化为无数碎屑,像是随风飘零的花瓣,又像是血河里溅起的浪花。</p>
在这一片萧瑟里,犬山贺握紧刀柄低声道:“老师,我终于……明白了。”</p>
昂热饮尽一口热茶,站起身来,眼带笑意唇角却依旧冷硬:“是要乖乖投降,接受老师教育了吗?”</p>
“不。我一直以为,打败您才能走出去,也许可以吧……”犬山贺拇指轻推,鬼丸国纲再度出鞘,“但正确的路其实是——先走出去,才能打败您。”</p>
困住自己的,正是那个懦弱无能,悲伤的自己。</p>
是那些‘曾经做不到的事’组成了这片荆棘丛,曾经那个男孩毫无不畏惧的冲入其中,也不怕被刺的遍体鳞伤。</p>
但他却始终没能明白,还要冲出这片荆棘,才算真的——成为一个男人。</p>
鬼丸国纲斩出,这一刀却恣意飒然,飘渺的难以捉摸,周遭众人只觉得好像看见了那道星河一般灿烂的轨迹,却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到,只听到了一阵狂风如雄狮咆哮。</p>
那个老人站在风暴之中,宛若变回了曾经那个怯懦悲伤,心里却藏着狮虎的男孩。</p>
这一刀写意的像是一段时光最后的落款,干脆利落。</p>
居合极意,却是和上一世完全不同的极意!</p>
刀光熄灭的时候,好像长夜也被划破,曙光终于初现。</p>
那个少年仰望着天空,他终于冲破了束缚自己六十二年的荆棘,看到了自由和——尊严的光!</p>
九阶刹那,512倍神速斩!</p>
“这可不是我教你的。”昂热笑了,“但是,很好。”</p>
这是出乎他意料的一刀。</p>
速度快到让人产生错觉,以为在出刀之前,他和犬山贺中间那张茶桌就彻底崩碎了,超越音速的斩击破开层层火色音障,好像朝阳初生。</p>
长曾弥虎彻在这一次无人能捕捉到的极速交锋里彻底碎裂,昂热轻轻偏头,崩碎的刀刃划伤了他的眉梢,他微笑着丢掉刀柄,随后……</p>
给了犬山贺一巴掌。</p>
这一巴掌直接把犬山贺打得原地转了个两圈,随后摆了个大字躺倒在地。</p>
“我甚至觉得你一辈子都不会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今天,我确实是抱着来看看你,顺便给你补补课的心思来的。”昂热说。</p>
“但这一刀,不错。”</p>
“可还是输了。”犬山贺躺在遍布刀痕的榻榻米上,低声说。</p>
他闭起眼睛,只因为现在一睁眼就满天都是小星星。</p>
“蠢货!”昂热用日语骂道,“你确实是我教过的学生里,最差的那一批。但至少,你死之前终于想明白了,好歹是没有成为我在教育界的耻辱。”</p>
犬山贺笑着说:“是啊……比不上那些让你骄傲的好学生。就连她,也能一眼看出我的困境,可我却在这里困了六十多年,真是给您丢脸了。”</p>
“他?是我哪位亲爱的学生?”昂热好奇的问。</p>
“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和您一样强势。可惜,她现在大概已经葬身大海了。这并非我们本意……”犬山贺说。</p>
“死没死就不用你操心了。既然我来了,自然会带他们回去。”昂热轻描淡写的说。</p>
“老师,瀛洲的危机没有那么简单!”犬山贺终于缓过来了些,奋力抬起头说。</p>
“我知道。你们就是我们寻找了千年的白王血裔,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可以埋葬神,却搞得一团糟!都是蠢货!”昂热怒斥,随后起身。</p>
“不过今天,能看到一个留级六十多年的学生毕业,也不错。”他穿上风衣,收好折刀,转身离开。</p>
“老师!”犬山贺挣扎着起身,“局势太复杂了,您不能……”</p>
“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会挖出你们的秘密,把神埋葬,也把你们的野心一起埋葬。”昂热淡淡的说。</p>
“家族并非想与您为敌!我们有不得已的苦衷!”犬山贺说。</p>
“你们也要有这个胆量与我为敌。”昂热冷笑一声。</p>
就在此刻,机括声响起,但昂热比它更快!</p>
火箭筒陡然出现在了昂热肩膀上,他扣动扳机,甚至没有瞄准就射向了玉藻前屋顶的红牙上。</p>
两架两联装的机枪刚刚探出头来就被轰成碎片!</p>
犬山贺才刚刚抄起刀,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这一切的龙马弦一郎和宫本志雄也愣住了。</p>
他们两人刚才无法插手犬山贺和昂热的恩怨所以一直在旁边静静当观众,而为了显示谈判诚意,两人是都没有携带武器的,刚刚若是任由那两联装自动机枪扫射,在场众人恐怕没几个能逃脱!</p>
就算昂热有时间零,但在这种程度的弹幕里,大概也只能做到自保而已。</p>
可他就好像早知道那里藏着两架机枪一样,与犬山贺对决之前就拎来了火箭筒,在机枪弹出的瞬间利用时间零拿起火箭筒摧毁了它们!</p>
昂热丢掉火箭筒,沉默片刻回头看向正准备冲向自己的犬山贺,低声说:“原来他们想救的,是你啊。”</p>
“为什么呢?”昂热走到犬山贺面前,拎起他的护领。</p>
“老师,不是我……”</p>
“我知道。我只是想问,你还知道什么?”</p>
犬山贺沉默片刻,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随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沉声说:“昨夜,家族发起了一场战争,虽然我投了反对票,但无济于事。”</p>
“老师,去找那个男人,他还活着。”</p>
昂热像是笑了,又拍了犬山贺脑袋一巴掌,低声说:“蠢货。你也,努努力,活下去。别给我丢脸。”</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