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围绕着中间大约五米见方的舞台，各自高举着双手，跟着舞台上的一个同样头罩麻布袋，身穿牧师袍的捧经老者一起诵念。</p>
为什么是老牧师？因为徐束觉得他的嗓音很老，低沉沙哑，和刚刚杀掉的老牧师外形也相似，所以应该也是老牧师。</p>
老牧师说：“主的日子近了。”</p>
舞台下便合着拍子唱：“主的日子近咯，就在今天！你看啊那断肢残臂在复原！枯草重长，朽木发芽，主会来到我身边。”</p>
老牧师又说：“主的呼唤更迫切。”</p>
舞台下又齐声声重重朗诵：“主的呼唤更迫切！主的敌人更疯癫！如果家人要拦我，家人站在对立面！如果朋友要劝我，杀头撒血辨忠奸！主的教诲需牢记，忠心耿耿能奉献！”</p>
老牧师每起个调，说一句话开个头，下面的信徒们便能跟着唱一段赞歌，或是吟一段诗歌。</p>
声音整齐，充满激情，充满狂热，声嘶力竭。</p>
他们似乎恨不能用嘴巴，就将心里全部的赞美都呐喊出来。</p>
这里面，当然也有一些是不太协调的，他们光动动嘴巴，却不发出声音，混在人群里滥竽充数。</p>
可惜旁人实在是太过激动，太过斗志昂扬了，是以这些人都没有被发现。</p>
“这些都是混进来想分一杯羹的？”徐束有些诧异，但越发好奇，那所谓的“千岁汁”，究竟是什么东西？</p>
这是他目前为止，见过的规模最大的密教聚会！</p>
徐束随着后勤队的摇摇晃晃，绕了大厅一圈。</p>
很快就知道了自己的目的地，便是那中心的四方舞台了。</p>
也就是在那位老牧师的背后。</p>
那里供奉了一个巨大的棺材。</p>
这规模，或许不该叫棺材，它是一个棺椁。</p>
莫非里面就是“千岁”？</p>
徐束有些猜测。</p>
后勤队前进，绕道了大厅边缘，改变方向，开始朝着舞台进发了。</p>
就在这时，徐束突然从桶里面流了出来。</p>
他无声无息，来到了人群后方一个正在大声赞美主的信徒后方，从他的衣服下面钻了进去。</p>
“我赞美主，因为我有罪，主原谅了我！我赞美主，因为我――额！呜，呜呜~”</p>
男人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突然发现有一天粘稠的东西缠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死死勒住。</p>
他曾经恐惧过，渐渐他不再能思考；</p>
他曾经呐喊过，渐渐他发不出声音。</p>
他被液态徐束活活勒死了，他的生命淹没在了一声高过一声的赞美中。</p>
滋溜！</p>
他的衣服下方如同毒蛇般鼓了起来，又快速恢复原状，一起一伏，很快蔓延全身。</p>
白麻袋的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亮了起来。</p>
“我也赞美主。”徐束露出了笑容。</p>
他将这个男人杀死，然后取代了他。</p>
这里的邪教徒戴着头套，对他来说十分方便，现在没有人可以认出他来。</p>
男人的尸体去哪儿了？</p>
窄袖观音打了个饱嗝，发出一声满足的声音：“咕噜咕噜，嗝儿。”</p>
然后是纪雨妹妹怯生生的话，通过肢体，传入徐束的耳朵：“先生，尸狗姐姐说谢谢你，尸狗姐姐说这个地方她很满意，尸狗姐姐说她还想再吃。”</p>
阳神尸狗，阳神除秽，她们饱餐一顿，做得毫无破绽。</p>
徐束目光一垂，用沉默表达了自己的态度，然后也高举着双手，嘴巴装模作样的张开，但是一点声音也没有。</p>
旁边有个女人喊的嗓子哑了，停下来喝口水，她有些不太满意地看着徐束：“你不要这么敷衍，要臣服于主，要真心侍奉主，才能接近主的神国！”</p>
“……”徐束哑然。</p>
“和你说话呢，我们站在主的面前，一定要完全归顺于！”女人又骂。</p>
徐束尴尬。</p>
得，这女人好像是他老婆！</p>
这时，推着小车，拉着小桶，后勤队带来了新鲜的血肉，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了牧师身前，宛如打了胜仗的将军。</p>
老牧师停下来，慈眉善目地抚摸着他们的脑袋说：“做的很好，主会记住你们的付出，主说，为我工作的，不能让他们陷于饥饿。今天也留下来，参与圣餐吧。”</p>
后勤队的人顿时狂喜，跪在地上，磕头，亲吻牧师的鞋子，高呼：“赞美主的恩典。”</p>
“嗯。”</p>
老牧师点了点头，接着道：“今天的礼赞就到这里吧，接下来我们接受千岁的赐福。”</p>
话说完，台下的高呼声更是澎湃：“赞美我主！赞美我主！”</p>
一双双眼睛，火热无比的盯着老牧师。</p>
还有他身后的棺椁。</p>
老牧师打开舞台旁边的一个门，让后勤队把送来的新鲜血食送了进去。</p>
咕叽！咕叽！</p>
一声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但是周围的人一点也不害怕，他们充满了兴奋和期待，他们在等待千岁进食结束，等待它代主赐福。</p>
尸狗和纪雨也很满足。</p>
她们又吃了一个，吃掉了“徐束”的老婆。</p>
没办法，她太烦了，徐束不说话，她就来推搡，眼看身份要暴露了，徐束也只能送她去和她丈夫团聚了。</p>
希望他们在主的神国里可以不要吵架。</p>
徐束现在有些好奇的是，那“千岁”究竟是什么？弄了个画风这么复古的棺椁，怎么给人一种，里面是一只千年老僵尸的既视感？</p>
这，这千年老僵尸，和这里“赞美主”的邪教徒，画风是不是有些不太对付？</p>
终于，“千岁”结束了进食。</p>
格叽格叽~</p>
格叽格叽~</p>
棺材板不断晃动，一条又一条黑色的粘稠液体，宛如鲜活的鼻涕虫一般，从棺椁的边缘溢了出来，滴滴嗒嗒，源源不断。</p>
这便是“千岁汁”。</p>
众信徒大声欢呼起来，他们恨不得立刻扑上去痛饮，但不敢放肆。</p>
老牧师挥挥手，叫来了就近的“主的侍从”，他们推着小车，将溢出来的黑色血液全部接住，接在一个大铁桶里。</p>
大铁桶的外面，有一个水龙头。</p>
他们打开水龙头，用深色的拇指杯，放上一小杯，开始依次在大厅里走动，一圈一圈，发放“千岁汁”。</p>
徐束看着他们的态度都很礼貌，非常懂得感恩，互称兄弟姊妹。</p>
这倒不意外，几乎所有的密教，都讲究信徒都是一家人嘛。</p>
便在这时，徐束注意到，那位老牧师似乎累了。</p>
此刻大家都在等待主的恩赐，便再也没有人去管他。</p>
他一个人走下了舞台，似乎非常疲惫，恰好走到了徐束旁边，走到了后面的小隔间里，在里面的长条椅上坐了下来，休息着。</p>
他太累了，累到懒得把门锁好，留了巴掌大的一条缝。</p>
徐束转移视线，看了他一眼，心说要不自己再换个身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扮演好，自己也不懂他们这些规矩，可能会露馅。</p>
他这边还在犹豫，老牧师感觉到有些闷热，于是靠在了墙上，摘掉了戴在头上的白麻袋。</p>
老牧师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他的眼珠一个向上翻，一个向下翻，时快时慢地转动的。</p>
老牧师的表情一点也没有狂热的感觉。</p>
他好像是在沉思，他充满了纠结，充满了疑惑，充满了懊恼，充满了欣喜，充满了无奈，充满了好奇，充满了杀气，充满了慈悲，充满了绝望。</p>
徐束从来没有在一个人的脸上同时看到过这么多的表情。</p>
比如他自己，他的表情现在就只有一个――他脸上的表情完全僵住了。</p>
他的心脏几乎要控制不住跳出胸腔。</p>
他的双腿差点不由自主地狂奔起来。</p>
他的眼珠简直要趁现在直接落地上！</p>
这老牧师其实一点儿也不老。</p>
他是喻鸣銮。</p>
这老牧师是大主教喻鸣銮！</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