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正用微凉的目光盯着路明非，像是猫盯着耗子，睫毛浓密如帘而暗红色的长发因为被狠狠擦拭而显得有些凌乱，几缕弯曲的发丝贴在素白中泛着酒意上头的酡红脸颊上。</p>
这里的水很浅，路明非能看出诺诺的姿势应该原本是抱着膝盖在远眺，圆润白皙的双膝顶破荡漾波澜的水面按在师姐的胸脯上，将深红色的泳衣按得微微陷下去。</p>
等擦完了头发诺诺就将那条表面被沾湿了的毛巾丢到一边，满头的长发半干不干地披在肩头，头顶几根不怎么老实的呆毛横七竖八地翘着。</p>
“真叫那个司机去买了烟花？”诺诺冷冷地发问。</p>
“这不是马上圣诞节了吗，今天都十九日了，我还叫加图索先生从市里买一把电锯上来，我们可以在这附近弄一棵圣诞树。”路明非说起谎来张口就来，而且脸不红心不跳，显然也是此道老手，</p>
“再说这不是快到绘梨衣的生日了嘛……”</p>
一帮子狐朋狗友里有一个算一个，大家都以为芬格尔这厮干起事儿来毫无底线，可其实路明非才是最鸡贼的那一个。</p>
这家伙为了稳住师姐，连绘梨衣这张王牌都给祭了出来。</p>
他是知道在东京这段时间绘梨衣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诺诺和夏弥身后不是没有效果的。</p>
小姑娘说想当路明非的第三个女朋友那就真的要当路明非的第三个女朋友，在她不怎么灵光的脑瓜子想来路明非这家伙应该是在自己的手掌心里插翅难飞了，那么当务之急就是先解决掉那两个可能阻碍她和全世界最好的sakura在一起的坏女人。</p>
那么要怎么解决坏女人呢，好，绘梨衣想到了一个超棒的主意。</p>
那个主意就是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装出一副就算十九岁少女看到也会母爱泛滥的傻白甜模样融入其中。</p>
首先绘梨衣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其实压根儿就用不着装，她就是真的傻白甜，这些年那点儿从动画片里学来的勾心斗角的本事落在夏弥这个万年老妖精和诺诺这么个能洞察人心的小巫女眼里简直就像是一只小猫想把自己的尾巴藏起来那么可笑和可爱。</p>
其次其实师妹和诺诺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绘梨衣过不去，甚至知道了她的事情之后夏弥和诺诺都觉得既然她喜欢路明非那跟在路明非身边才是她最好的选择和归宿。</p>
那么事情就很简单了，绘梨衣一直觉得是自己计谋得逞，心中颇有些挥斥方遒豪情万丈，觉得自己也算是正式长大了，偶尔还会二不兮兮在没人的时候说两句“这个世界的真相真是太简单了”“谎言最终可以骗过一切”之类中二病发作的蠢话。</p>
可实际上那俩姑娘对一切都心知肚明，甚至绘梨衣那些中二宣言也都被夏弥记在小本本上准备等以后这丫头真长大了给她翻翻自己以前的黑历史。</p>
有时候路明非甚至觉得诺诺和夏弥喜欢绘梨衣胜过喜欢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狠狠地吃了一个女孩的醋……</p>
“原来是给绘梨衣过生日啊……”诺诺也压低了声音，生日这种事情都讲究一个惊喜。</p>
看上去像是糊弄过去了，可路明非心里还是发毛。</p>
这姑娘的侧写可不是言灵，用不着念诵龙文，眼睛看、手指头摸、鼻子嗅和耳朵听，都能成为接近真相的途径。</p>
你撒谎的时候其实绝大多数情况她都知道，可她不告诉你，在你沾沾自喜的时候诺诺可能心里边正发出一声轻轻的冷笑。</p>
当然如果是路明非撒谎的话诺诺不会在心里冷笑，她会直接笑在脸上，然后啪啪两个大耳刮子让路社长找不着北怀疑人生。</p>
也可能在某个情迷意乱的晚上挑逗得路明非坚如磐石，就在一切水到渠成就该步入正题的时候突然摆摆手说哎哟不好意思姐姐今天大姨妈来了你自己用手解决吧。</p>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曼施坦因教授的鼻子很灵，甚至能嗅出红酒的年份和产区？”诺诺身子前倾，在路明非身上嗅了嗅，眼睛眯成危险的角度。</p>
路明非瞪大眼睛，“什么，莫非曼施坦因的鼻子其实是个生产日期扫码器？”这家伙深知插科打诨在这种时候能起到的作用远大于师姐你听我解释，干脆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p>
诺诺看着路明非脸上介乎于革命烈士和混混瘪三之间的表情就有些牙疼，在水下掐着路明非大腿上的软肉拧了一圈，疼得他呲牙咧嘴。</p>
“别骗我，我的鼻子没有曼施坦因那么灵敏可也不差，夏弥从我身边跳进温泉里的时候……”</p>
她犹豫了一下，又压低了几分声音，</p>
“我闻到了石楠花的味道吧？”</p>
路明非瞳孔地震，而远处把自己藏在水里的夏弥则背对他们，可从她忽然沁出红意的双肩和耳垂就知道她肯定也听到了诺诺和路明非的对话。</p>
“那，那个，红薯还差点火候，所以我又烤了一会儿……”弱弱的女孩声音从路明非和诺诺的身后传来，零轻轻地踩过鹅卵石在温泉边蹲下来，抱着膝盖将身体前倾将包裹着红薯的毛巾递到游到这边来的康斯坦丁手中。</p>
“你脸怎么这么红？”诺诺狐疑地问。</p>
零像是被吓了一跳，摸了摸小脸：“有吗，没有吧，可能是刚才烤红薯的时候篝火照的诶……”</p>
“可是你说话风格都变了。”</p>
“哦哦，可能是刚才我看见蛇了吧。”零说，用手指头比划了一下，“那么大一条，老吓人了。”</p>
“是吗？”诺诺拧着细长的眉毛，仍有些犹疑，</p>
“所以你被吓哭了？”</p>
“没，没有……”</p>
“那……”诺诺忽然住嘴了，她悄无声息地回头瞪了路明非一眼，然后回头看向零轻声笑着说，“先下来，上面凉，别冻感冒了！”</p>
她想起来自己在哪里看到过这小女孩脸上的表情和那种泛着朦胧水雾的眼神了。</p>
在某天夜里，和路明非在一起的时候，浴室中那面一整堵墙那么大的镜子里。</p>
就在她自己脸上。</p>
昨天晚上的一章进了小黑屋，哭死。</p>
以后要收敛些了，显然是进了重点名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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