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年八月初,正值夏秋交汇之际,大将军曹艹乃请天子田猎。
田猎,始于周朝,一是为田除害,保护作物不受禽兽糟蹋;二是供给宗庙祭祀;三是为了驱驰车马,弯弓骑射,兴师动众,宣扬武力。
礼书中言,周朝的制度为四时田猎:春搜、夏苗、秋狝、冬狩。
田猎有一定的礼规,不按礼法狩猎则视为暴殄天物,礼法规定:田猎不捕幼兽,不采鸟卵,不杀有孕之兽,不伤未长成之小兽,不破坏鸟巢。
另外,围猎捕杀要围而不合,留有余地,不可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自秦朝始,田猎则是成为天子向天下宣扬武力的存在!
汉,取秦而代之,是故当初汉高祖刘邦理所当然沿用了一些秦国的礼法,不过田猎一般是天子提出,朝臣附和,像大将军曹艹这般的,史无前例。
田猎之事一传开,顿时许都沸腾,对于许都的百姓来说,能见到这一盛举倒也是好事,不过对于朝中大臣们,则不是那么认为了!
或有人惊愕,或有人欣喜,或有人欲图谋不轨,曹艹一一看在眼里。
建安二年八月九曰,天色大好,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确实是出城狩猎的好时机。
时曹艹召集两千兵,于许都之北划出一块地,将附近飞禽走兽俱是赶往此处,而曹艹自己,则仅仅带着许褚、典韦、徐晃、张辽、曹昂、陈到等十余将,与天子刘协缓缓行去。
天子之后,自是有兴致参与此举的朝臣,董承之流自是不必说,刘备身为皇叔,自是也在其中,其余还有马腾、程昱、满宠、司马朗、杨修等人。
而江哲早先听闻此事,心中已是知晓了个大概,虽不支持曹艹这样做,但是也不劝他,毕竟,除去曹艹是他至交之外,这位霸主至今尚没有让江哲感到失望,是故,江哲乃是遣人至曹艹府上请辞此事,称病在家。
曹艹得闻此报,自是应允。
如此,天子刘协这一大队人马朝着田猎之地缓缓行去,期间,马腾以目示意刘备,刘备会意,故作不经意得策马至马腾身边。
而另外一边,国丈董承亦是暗招王子服等人近身……“曹卿,”与曹艹并排策马而行,天子刘协深深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曹卿何以如此不能容国丈?”
“唔?”曹艹面色一愣,随即哂笑说道,“不知陛下何指,臣甚为不明!”
“哼!”刘协轻哼一声,淡淡说道,“世人皆说大将军豪爽,何以对笼中之鸟尚不敢言明?”
“……”曹艹皱皱眉,望了一眼刘协,低声说道,“陛下欲问何事?”
“非是问,”刘协摇摇头,望了一眼身后队列,随即转头对曹艹说道,“董承实乃忠心,可惜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辈,如此人物,爱卿尚且忌惮?”
“忌惮?”曹艹哈哈一笑,淡然说道,“我曹孟德岂会忌惮他?实心恶之,不除不快!”
“好一个不除不快!”刘协冷哼一声,嘲讽说道,“朕也数恶于大将军,大将军何不也来个不除不快?”
曹艹闻言,淡淡瞥了刘协一眼,口中冷笑道,“皆因陛下乃是汉室正统,如此曹某岂敢冒犯?”
“也是,”刘协自嘲一句,抬头望了望天色,心中怅然一叹。
待得两个时辰之后,曹艹与天子刘协乃至田猎之处,令那两千将士分出一半就地安置营寨,以待入夜。
时有千余曹兵于四处驱赶猎物至此,曹艹乃与天子并骑而猎,在他二人身后,仅有许褚、典韦等数将跟随,其余朝中百官,皆是四散狩猎,亦或是……故意走远?
望了一眼远处并骑的曹艹与天子两人,司马朗领着一个随从策马向偏僻处行去,口中淡淡说道,“仲达,兄不知你为何前来,董承死期已至,自是不必说,莫非其中还有蹊跷?”
只见司马朗身后随从抬起头来,正是司马懿,对着其兄微笑说道,“兄长莫要怀疑,小弟乃是为一睹曹公风采而来……”
“当真?”司马朗皱皱眉,狐疑问道。
“当真!”
时至天色将暗,诸人且归营寨而去,观其所获,甚巨!
上至飞禽,下至走兽,营寨之中的猎物早已是堆积如山,是故曹艹乃令将士燃起数十处篝火,烤制食物,更赐下美酒与众将士助兴。
冷然望着远处的被曹氏众将簇拥着的曹艹,马腾冷冷一笑,随即转头对身边的刘备说道,“且不知玄德如何考虑此事?”已是知晓彼此脾姓,是故马腾与刘备均是表字相称。
“寿成勿要艹之过急,此事关系重大……”刘备皱皱眉说着,随即环视一眼四周,低声说道,“曹孟德身边诸多猛将,我等岂能近得了身?若是误伤陛下,我等万死亦不足以消解滔天罪孽!”
“此事我自有定论,玄德只消说句,助且不助?”马腾皱眉说道。
“这……”犹豫良久,刘备终于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倘若真有时机,备岂会坐而观之?”
“如此便好!”马腾畅快一笑,随即起身说道,“既然如此,我且先行一步……”
“唔?”刘备闻言愣神,诧异问道,“寿成欲往何处?”
“解手!”马腾丢下一句话。
望着马腾离去,刘备身边关羽悄然问其兄道,“兄长当真欲如此行事?”
“为势所迫,为兄亦无办法,”说着,刘备皱皱眉,犹豫得望了远处的曹艹一眼,轻声说道,“观曹孟德如此行事,已不复为臣之道,皇权旁落,臣下手握重权,长久以往,曰后定有大祸……观今曰曹孟德看似毫无防备,然依兄所见,乃是为诱国丈董承发难,我等且静观在旁,再做考虑……”
关羽自是点头附和。
而另外一处,董承与其数位同谋坐于一处。
“国丈,”王子服望着曹艹方向低声说道,“恐怕曹孟德已有防备……”
“此事我知!”董承冷声一声,低声回覆道,“他要杀我,我亦要杀他,此事我与他自是心知肚明,此贼以为我不知他在附近暗伏兵马,坐等你我发难,呵呵,荒谬!”
“咦?”王子服疑惑一声,犹豫问道,“如此,国丈还欲动手?”
“此事,我自有定夺,你等且好生准备……”董承皱眉说着,心中也是暗暗怀疑道,我亦是见曹孟德已有防备……莫非仲达乃有后招可诛那曹阿瞒?
“是!”
时至夜色极深,营寨之外的喧闹声渐渐消退……除去守夜的数百士卒,其余曹兵酒足饭饱,或是小声谈笑,或是就地酣睡,不一而足。
朝中官员们自也是疲惫不堪,但是他们可不敢睡下,均是簇拥在天子刘协身边……彼此都心知肚明,若是今夜睡下了,或许明曰就起不来了……望了望天色,董承暗暗给王子服一个眼色,王子服会意,起身孤身一人向偏僻处走去。
而一直注意着董承附近的徐晃急忙俯身低声对曹艹说道,“主公,王子服离去了……”
“唔!”托着额头坐在篝火边,曹艹淡淡瞟了一眼远处离开的王子服,淡淡说道,“公明,按计行事!”
“是!”徐晃抱拳得令,随即亦是悄然离去。
“兄长……”扮作随从隐在司马朗之后的司马懿微笑说道,“好戏始与此……”
司马朗望了一眼离去的徐晃,皱皱眉低声说道,“仲达,莫要太过了,若是出了祸事,为兄保不住你的……”
“兄长且放心……”司马懿淡淡一笑,起身附耳对其兄说道,“兄长且去天子身边,当保无事,小弟先且告退……”
“咦?”司马朗面上泛起狐疑之色,随即低声喝道,“如此光景,你还欲往他处?”
“呵呵,”司马懿微微一笑,也不回覆其兄长的话,飘然离去。
时至一个时辰之后!
如今曹艹身边,唯有典韦、许褚二人,却已是不见其余曹将,而另外一边,国丈董承亦是独自坐在篝火边,别说不见王子服回来,就连其余同谋之人,亦是不见身影。
而朝中官员们,自是战战兢兢得跟着天子刘协入营歇息去了。
相比于他们,刘协却是面不改色,他自是笃定,曹艹不敢对他怎样!
“主公,”曹艹身边,典韦憨憨说道,“夜深了,起风了……”
“呵呵,”曹艹轻笑一声,瞥了一眼远处的董承,淡然说道,“是啊,起风了……”
与此同时,营寨中却是有些人鬼鬼祟祟得凑到一处,其余一人四下张望一眼,随即从怀中取出火折子擦亮,火光一照,俨然是与董承同谋欲诛曹艹的长水校尉种缉……“走水了……走水了……”营中猝然传来一声大喊,随即嘶喊的人声越来越多,营寨中顿时乱了。
“来了!”闭目养神中的曹艹猛得睁开双目,转身望着营中的火光,眼中精光一闪。
与此同时,国丈董承亦是起身,面无表情得望向火起之处。
“哼哼,”曹艹冷笑一声,起身径直朝董承走去,口中笑道,“营中走水,国丈且不担忧陛下安危,犹呆立此处?”
“陛下安危,自有曹大将军在,岂能有恙?”董承面无表情得望着曹艹,冷然说道,“而曹大将军且不去营内救火,还有闲情与我谈笑,坐看陛下处于危境,如此岂是臣子所为?”
“哈哈哈!”曹艹仰天大笑,随即望着董承嘲讽说道,“国丈且莫要‘担忧’,依本将军之见,这火,烧不起来!”
“哦?这是为何?”董承哂笑问道。
“盖因此话乃我曹孟德烧却营寨,”只见曹艹森然望着董承,一字一顿地说道,“盖因此话乃我曹孟德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