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妃绝美的眼中浮起玩味的笑意:“我这个当姨娘的,要为小六准备嫁妆了。漪娘你说,国库中不少价值连城的珠宝,听说肃王妃怀孕,我平分给他们两方如何?”</p>
女子神情温柔,带着仿若慈母谈起心爱的女儿终于有了幸福归宿的满足,漪娘的手却蓦然顿住,脸色霎白:“主人要打国库的主意?”</p>
“我打的是赫连天下的主意。”梅妃抬起纤纤玉手,瞧那血红的指甲,眼神冰冷,沉默半晌,又喃喃自问:“阿仇,为何久无音信?”</p>
却说苏容若这厢,绞着手在室内转过数圈,才咬紧牙关下决定: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便宜阿娘曾说,天鹤药性虽毒,解药走的却并非以毒攻毒的路子,总之至少不会更坏,若我错了,大不了与他同赴黄泉,陪他一命。</p>
眼光从众人脸上滑过,盯紧纳什:“他的情形不能再拖了,依他的性子,怕是宁死也不愿就此颠狂,今日,我便为他做主,你可有话说。”</p>
纳什单腿跪地行过大礼,方才答复:“头儿一再吩咐,要我待你如待他,你的决定,便是他的决定。”</p>
“好。”苏容若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青釉色小瓷瓶,倒过少许在纸上,那是她过去向谷敏要的解药:“此药,可对他有害?”</p>
三位大夫拿起药,仔细验看,嗅闻,融入水中观察半天,再以猫狗试食,然后做出决定,但可一试。</p>
阿诺服药后,众人不分昼夜大气不出地守在他的床前。苏容若也衣不解带地拉着三位大夫时刻观察,生怕有个闪失,阿诺就此丢掉性命。</p>
整整两日过去,他才睁开眼睛,眸中血色未消却似清明不少,环顾四周,视线落在女子困倦的脸上,问:“容若,此为何处?为何大伙都守着我?”</p>
众人齐齐地长舒口气,却尽缄默不言,冷凝气氛中,苏容若温柔笑问:“你醒了?可觉得有哪处不适?”</p>
阿诺眉头更紧,命令:“你们,都出去。”声音不高却颇有威势,纳什率先退出,其余人看看苏容若的脸色,也跟着离开。</p>
阿诺这才拉起她的手,脸色晦暗:“容若,我做了一个恶梦,梦见龙卫府满门遇害,我的亲人全都过世,阿禧,他在血海中漂浮。”</p>
那个梦恐怖杂乱,时近时远,悲苦绝望,有些他记得,有些却遗忘,唯心中烈火般灼烧的痛楚,无比的真实,而清晰。</p>
他半闭双眼,继续道:“在梦里,四处鬼怪厉喊,尸骸累累,我被关在地牢,听闻你在南疆,便越狱寻你而来,你却化为女子,忽喜忽悲,后来变成一只鹿儿,被我射中。”</p>
他的记忆混合了现实与幻觉。苏容若心中万千怜惜,不忍也不想告诉他真相,但,他迟早要面对现实,何况,梦莲解毒得全靠他自己。</p>
沉吟半刻,终于狠起心肠,抚摸着他的头发,字字句句,清楚且残酷:“阿诺,这一切都是真的,你中了毒,所以才以为是梦。”</p>
阿诺的神情,连带身体,在瞬间变得僵硬。过得好几息,低声笑道:“你又和阿禧联手戏我。”</p>
侧过头,不再理她,目光落在天空的一抹微蓝,夏日的微风温热,潮湿,一寸寸地,侵入他的骨髓。</p>
仿佛那些他注定无法逃脱的,宿命的烟火。</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