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怎么样？”</p>
苏北洵将江守晃放坐在铁床边缘。</p>
小胖子身上看不到一点精气神，面容灰败，在搭配上狼藉的衣服，整个人像被蹂躏坏了的玩具。</p>
苏北洵伸出手去擦他脸上的血液，但自己手上的血同样不少，反而越擦越花。</p>
“真是可爱啊，小晃。”</p>
苏北洵眼睛晶莹，一直处于愉悦的状态。</p>
江守晃颤抖一下，没敢抬头，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搓来搓去。</p>
手指扣住床面边缘。</p>
他用一种带着微弱希望与乞求的声音说——</p>
“回家……”</p>
“我想回家……”</p>
苏北洵温和地点头。</p>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我现在就送你走。”</p>
听到这话，江守晃这表情总算生动了一些。</p>
“但在此之前……”</p>
苏北洵突然话音一转！</p>
然后故意停顿片刻。</p>
看着小胖子越来越紧张的表情，他这才重新笑起来。</p>
“这样才对嘛，不就杀个人，干嘛这种要死不活的表情？”</p>
苏北洵捏住江守晃的下巴。</p>
“原来笑起来多么可爱。来，再笑一个给哥哥看。”</p>
江守晃被迫抬起脑袋。</p>
长期的压迫让他下意识服从。</p>
嘴角向旁边撇去，努力露出个讨好的笑容。</p>
苏北洵开心地眯起眼睛。</p>
他笑道：“不用担心，我说话算话……不过，你现在这形象可没办法出去。”</p>
江守晃视线下移，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就像从恐怖片里跑出来的怪物一样。</p>
上半身赤裸，下半身的裤子上也一片狼藉，浑身上下哪都是密密麻麻的红斑。</p>
只是这些天对血腥味越来越习惯，他才没有注意到这些。</p>
苏北洵转身走入后面的一个黑漆漆的通道。</p>
江守晃的视线瞬间粘在他身上。</p>
如果没有记错，这张铁床就是从那里拉出来的吧……</p>
想到这儿他立马心悸起来。</p>
生怕苏北洵拿把刀，说“反正这么脏了，不如把皮剥掉好了”，然后在他身上咔咔一顿砍。</p>
但好在。</p>
他害怕的这些没有成为现实。</p>
苏北洵从通道里拎出一个巨大的木桶，大约一米多高，桶口的直径也有七八个足球那么大。</p>
走动间，木桶里还传来哗啦哗啦的水流声。</p>
“来吧。”</p>
苏北洵哐当一声将木桶放在地上，在地上溅出不少水花。</p>
因为光线的缘故，桶里面黑漆漆的。</p>
江守晃很怀疑里面的液体到底是不是水。</p>
但苏北洵已经趁他愣神的时候将他脱个精光，扑通一声丢了进去。</p>
呛了好几口，小胖子才将头伸出来。</p>
苏北洵将手伸进桶里，把表面覆盖的血痂搓洗干净，拿出毛巾蘸湿，在脸上与脖子胡乱抹了一把。</p>
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迭衣服搭在旁边。</p>
“洗完后就穿这个吧。”</p>
他指了指深灰色的衣服。</p>
又将自己粘血的外套脱下，重新换上干净的。</p>
苏北洵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开口催促道：“快一点，我比较赶时间。”</p>
江守晃回神，迅速将自己洗干净，然后套上有些宽松的衣服。</p>
苏北洵冲他伸出手。</p>
小胖子犹豫一下，还是迟疑地抓住。</p>
“走吧。”</p>
苏北洵拉着他走入他们来时的最左侧通道。</p>
在视线被石壁遮挡的最后一秒。</p>
江守晃还是没有忍住停下脚步，小心翼翼问：“铃木伯伯……不能跟我们一起走吗？”</p>
他对这个帮助他的大叔很有好感，不想将他一个人丢下。</p>
“当然不能。”</p>
苏北洵耸耸肩，干脆把他抱起来继续往前。</p>
江守晃下意识脱口而出：“如果我……”</p>
但只说出三个字他就立马顿住，脸上忽红忽白，分外精彩。</p>
苏北洵无声的笑了。</p>
他放缓声音问道：“你想说什么？”</p>
江守晃抿着嘴没吭声。</p>
狭窄的洞道里脚步声听的很清，扑通扑通的就像跳动的心脏。</p>
苏北洵将他抱高，慢慢说道。</p>
“你想问我……如果你再杀一个人，能不能带着铃木史郎一起走……对吧？”</p>
“……不！”</p>
江守晃猛地提高音量。</p>
又心虚似的立马衰落下来：“我……我没有这么想过。”</p>
苏北洵没有与他争论，只是微微笑着。</p>
三观与性格不可能在一瞬间天翻地覆。</p>
就像如今的江守晃依旧有一个非常朴实的观点——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p>
所以对于在生死关头向他伸出援手的铃木史郎，江守晃无法弃之不顾。</p>
但这并不意味苏北洵的作为毫无作用。</p>
恰恰相反！</p>
江守晃在用亲疏分别世界的同时，已经不会再把无关者的生命看的过高，反而将之当成筹码。</p>
哪怕他现在没有完全接受……</p>
但苏北洵会推着他越过悬崖！</p>
于是……</p>
“可以哦。”</p>
苏北洵低头看着小孩柔软的发旋：“只要你能自己抓一住个人杀掉，我就将铃木史郎一起放掉。”</p>
江守晃沉默很久。</p>
直到苏北洵推开地下室的木板，带着他重新回到地表。</p>
他才用仿佛只对自己说的声音道：“……我说了，我没有这么想。”</p>
苏北洵不再搭腔。</p>
他远眺天边，能看见残阳下赤红的晚霞。</p>
但遮天蔽日的树枝下，树林里幽暗不少。</p>
可能是血液看多了，江守晃总觉得高空的太阳像是扎出来的血点，整个蔓延出不祥的氛围。</p>
苏北洵依旧用黑色布条蒙住江守晃的眼睛。</p>
将车从空间里取出来，载着他向市区驶去。</p>
天色黑的很快。</p>
刚进入城市，月亮就跳出来了。</p>
风挤进车窗，带着逐渐喧闹的声音和越来越重的烟火味。</p>
哪怕什么也看不见，但这人间的气息还是令江守晃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缓掉。</p>
不知道过了多久。</p>
吱呀～一声。</p>
汽车猛地停住。</p>
苏北洵扯掉江守晃眼睛上的布条。</p>
小胖子下意识左右张望，然后猛的趴上车窗！</p>
透过车前的灯光，他能看到一个造型奇特的石头立在马路边沿。</p>
——这是他下学回家的必经之路！</p>
一时间，江守晃五味杂陈！</p>
苏北洵挂上空挡。</p>
然后对他说道：“这里距离江守家大约有两公里，我想你也认识，那就送到这里吧。”</p>
苏北洵说着探身过去，将那边的车门打开。</p>
黑色的车门就像是噩梦的阻断，在它洞开的一瞬间，温柔的风将江守晃的眼睛吹的湿起来。</p>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看苏北洵一眼，就立马迫不及待地跑下车去。</p>
“小晃。”</p>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p>
江守晃没有站稳的身子陡然一僵。</p>
但苏北洵没在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笑道。</p>
“还会再见的。”</p>
咔擦～一声。</p>
车门闭合。</p>
苏北洵启动汽车。</p>
在蓬勃的尾气里，江守晃摸着被诅咒后扑通猛跳的心脏，久久缓不过神来。</p>
调转车头。</p>
苏北洵没有返回地洞。</p>
他绕的一个大圈，提前来到江守家别墅区的侧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