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冠道人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一个持剑后分明只有七品伪境的年轻人,竟能将九品大宗师逼退两步?
这得是何等的搏命之姿啊。
而那道身影,手臂血肉绽开,露出条条白骨,是那般的惨不忍睹。
“真以为自己能打?”赵秉聂讥笑道。
“我是你爹,干你老母。”
声音久久还在回荡,两道身影早已同时消失。
瑰流再度引下帝王气运,磅礴如雨坠入人间,无数道天柱流华直直轰下。
“连天道规矩都扛不住,还想压住我?!”
赵秉聂轻轻挥手便随便斩去。
虚影闪逝,仿佛从千里外瞬移至老人面前,一道璀璨流华轰过,瑰流又轰出一拳,即便被赵秉聂双拳接住,但他仍有一剑。
杀力冠绝的诛仙,高高悬在老人头顶,铮铮颤鸣。
“下!!”
瑰流咆哮暴怒,七窍涌出鲜血,甚至没有换上一口新气,拼死了要再与赵秉聂换上一拳,让他无暇应对脑袋顶上的威胁。
当拙朴简单的一拳轰出后,天地间有一道极其细小的雪白剑气开始遥遥下坠,像是银河落九天,势头越来越惊心动魄,从一粒芥子细小逐渐变成巍峨如山岳。
雪白剑光仿佛贯穿了天地。
莲花冠道人眼观鼻鼻观心,那双眸子有紫金之气流淌,用道门的无垢神通来观察这场山河失色的大战。
但他看不见被雪白剑光吞没的赵秉聂。
他叹叹幽幽道:“死了?”
青衫剑魁淡淡出声:“五百年来绝无仅有的九品武夫,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忽然响起一道格外刺耳的嗤笑声。
“只有这点能耐?”
没人能够看见,倾泻而下的雪白剑光里,有丝丝缕缕的透明剑气汇聚,愈发的多,愈发磅礴,最后竟形成大潮之势,自下而上,一涌而过。
像是清水涤荡而过,打碎了雪白剑光。
柔柔剑气四处扩散,天地清宁。
瑰流大口大口的呕血,双手拄剑勉强站起身后,身形踉跄,随时都有可能摔倒。
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已是强弩之末。
老人握住那柄诛仙,讥笑出声:“不修已心修外力,像你这种人天下全是,老夫有剑无剑皆可杀之!”
瑰流微微张开嘴,说不出话,反而是喉咙里有鲜血狂涌。
莲花冠道人猛然瞪大眼睛,因为他读出来了年轻人想要说的话。
下一秒,青衫剑魁与他共同脱口而出,“我有一剑。”
赵秉聂愣了愣,哈哈大笑,“来来来,让老夫看看你那临死前的最后一剑。”
瑰流转头看向家的方向,颤颤巍巍抬起手,眼眶通红。
爹,娘,打的过就帮儿子报仇,打不过就好好生活,都是极好的。
瑰清,你是我妹妹,却从来没有叫我一声“哥哥”,这辈子就算了,下辈子你要是不想当妹妹想当姐姐,那我就做弟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老人却轻咦一声,身后顿时化出数道凌虚剑影,结成仙人也不可逾越的剑气樊笼。
莲花冠道人运用“镜观水月”的道门神通,瞪大眼睛,终于看清楚那一幕。原来这小子早就提前藏匿了一剑。
煞气云海被破开一道天窟,极小剑气斩过,一刹那,整座城剧烈动摇。
可那座剑气樊笼岿然不动。
莲花冠道人摇了摇头,收回神通手段,这一剑最多只有六品气力,别说伤不到赵秉聂,就算打在自己身上也是不痛不痒的。藏匿的虽好,可不如不出。
赵秉聂微微一笑,“这就是你临死前的最后一剑,还以为是什么剑劈山河,真的吓死老夫了。”
所有人都以为到此为止了。
那道白骨裸露的身影却开始忽然狂奔,拔出钝刀渌水,整个人向前撞去,硬生生撞入那座樊笼剑阵。
当死则死!
赵秉聂瞪大眼睛,莲花冠道人更是猛吸一口凉气,那颗道心都险些崩碎,“疯了!疯了!”
连仙人都不敢接近半步的剑气樊笼,他都奄奄一息还一头撞进去?
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那座剑气樊笼终究是无敌于世之人的精湛手笔,蕴含着浩然无穷的剑气,竟是将渌水死死镇压。而那道撞入樊笼的身影,仅是顷刻便血肉炸开。
血雾弥漫,遮掩了那道惨绝人寰的身影,除此之外,便再看不见什么。
老人放声大笑,云海滞留,风声死寂,仿佛整座天地噤若寒蝉。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天下第一人,终究还是以举世无敌的姿态,高高屹立在世间剑道最高峰。
天地间传来一阵剑颤悲鸣,一缕缕雪白剑气缓缓流动。
这一缕缕剑气来自于大河山川,蕴含着最纯粹的天地之意。
昔年,曾有人踏遍无数河山大川,每到一处,便用手中之剑斩出一道摩崖石刻。很久很久之后的岁月,他成了天下剑道魁首,而那些原本名不见经传的摩崖石刻,也纷纷变成练剑之人感悟剑道的圣地。
故而有他在,天下剑道再拔一筹。
但是够吗?
不够,远远不够!
他曾说过,要比这天地剑高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