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张司九他们几个要去疫水区,因为路途遥远,还是要一大早出门。
徐氏对于张司九最近的忙碌,已经有些习惯,可却越来越担心。
她特地早起送张司九出门,又将家里的油布伞递给张司九,皱眉道:“看天气,这两天估计要下雨,你带着点伞。天天这么在外头跑,都晒黑了。”
眼看着刚白回来一点,这样几天就回去了。
现在又是又瘦又黑的样子,要不是长高了一截,徐氏几乎都要怀疑张司九是不是身体有什么毛病,怎么不管怎么养,都长不胖!
反倒是家里的小柏,已经胖得下巴出褶子了!
就是小松,也壮了不少,更长高了不少。
张司九现在正困着呢,眼睛几乎都要睁不开,迷迷糊糊把伞接过来抱在怀里,“没事,黑点好。黑点健康。忙过这一段时间就好了。”
徐氏仍旧是叹气:“眼看都要七夕节了,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忙完。”
七夕对女儿家来说,算是个大节。
这一日,不管穷人家富人家,但凡家里有女孩的,肯定都是要乞巧的。
徐氏都已经盘算好了怎么安排,可没想到,张司九却这么忙。而且都忙了这么久了,还没忙完。
最开始张司九忙的是蛔虫病,徐氏是知道的,村里的孩子都去领了药,那几天都在拼命往外拉虫子,到处听见小孩哭。可后来,张司九忙啥,徐氏就不知道了。
即便问起来,也有点神神秘秘,不肯细说。
徐氏就知道,肯定不是小事。她问了两回,见张司九实在是不肯说,又去问张小山。让张小山打听。
结果张小山比张司九还忙!
张小山最近都在忙招工的事情,回家就剩下了吃饭睡觉,有时候吃着饭,就能睡着。
徐氏又是生气又是无奈,但也还是支持——
张司九打了个哈欠,被七夕节拉回来一点清醒,迷迷蒙蒙之间,只想到问一句:“那天吃啥?”
徐氏没好气的拍了一下张司九脑门:“那是对织女乞巧的日子,吃什么吃?”
正要再嘱咐几句,杨元鼎已经跑过来了:“二婶,我来接司九出发。”
天都还没亮,杨元鼎跑得气喘吁吁,人倒挺精神的。而且打完招呼,他就十分麻利的接过了张司九怀里的伞,肩膀上的问诊箱跨在自己肩上,还不忘塞给张司九一张油饼:“早上新鲜烙的,趁热吃两口,里头是红糖馅儿的,小心烫嘴。”
徐氏在旁边看着,都觉得杨元鼎这孩子太细心体贴了——
张司九半眯着眼睛,没客气的往嘴里塞,然后被油香味激得又多了几分清醒。
虽然早上家里也给煮了鸡蛋面,但张司九天天吃这个,都快吃不出味了。
油饼表皮吸饱了油,散发出来的油香味本来就勾人,里头的那一点饼皮,偏偏是又软又糯,带着浓厚的米香味,等馅的甜蜜和滚烫落在舌尖时候,那又是一种别样的风味——反正就是好吃!
杨元鼎朝着徐氏保证一句:“二婶放心吧,我会把司九照顾好的。晚上我送她回来。”
徐氏点点头:“麻烦你了,三郎。”
“不麻烦。应该的。”杨元鼎招呼张司九赶紧去不远处的马车,又朝着徐氏一笑:“再说了,司九也没少照顾我。”
徐氏站在大门口,看着杨元鼎拉着张司九上了马车,又看着马车走远,这才进屋。
进屋后回了灶房,她就忍不住跟烧火的杨氏说起了刚才那一幕,更忍不住的感叹一句:“三郎也太贴心了一点,将来也不知道谁家小娘子有这个福分。要是将来咱们家九娘和小南瓜都能找到这么一个知冷知热贴心的,那可真是——”
“快住嘴,快住嘴!”杨氏听到这里,脸色一板,就把徐氏话头拦住了:“你也真的敢说!人家三郎是什么人家?这话要是让外头听见了,还不晓得咋个说我们想攀高枝!”
杨氏皱眉,显然不赞同:“三郎再好,那也和咱们家没关系。你快别说这样的话。别说外人,就是家里人听到了,起了不该起的心,那也不合适!”
她就差点名说张司九了。
徐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啥。当下赶紧解释:“我倒没那样想,就是觉得,找个三郎这样性格的,就很不错。”
“那是杨县令家养出来的孩子,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杨氏把一个草疙瘩塞进灶膛里,“我晓得你疼九娘,可咱们家啥样?九娘啥命?这话莫要再提了,而且你得注意着点。别让九娘眼界高了,或者有了啥子不该有的心思。”
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学医是好,可是我就怕啊,她这么跑下去,心都跑野了!将来说亲,可难办得很了!”
徐氏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啥,只是心里有点儿发堵,良久叹了一口气:“还是咱们家太穷了些。等以后小山出息点,小松再……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