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汉子一脸惨白,看着围拢上来的吴亘,长叹了一口气,“这次闯下这么大的祸事,回到家中也是难免一死。小贼,我不会降的,少在我身上打什么主意。”
说着,汉子如树般的身体里微微泛出红光,就像一棵树的树洞燃起了大火。脸急剧扭曲,双手死死抓住胸口,显得十分痛苦,猛然向着吴亘扑来。
不好,吴亘一个箭步跃到还在傻呵呵观看的沙支莫身前,拉着他的胳膊就往水下钻去。
身后,轰隆一声巨响,汉子的身体爆开,无数的血肉夹着树枝,如箭雨一般向着四周怒射而去。以其为中心,形成了一圈巨浪,河中的水被炸到空中,露出了河底的淤泥。
吴亘在水中急速下潜,密集的细小树枝穿过河水,在其背后留下一道道白色的水柱。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吴亘方从水中钻出,鼻子下不断滴出乌血。虽然没有被汉子的自爆直接击中,但其余波在水中却传出很远的距离,让藏于淤泥中的吴亘,感觉到整个身体好像被巨石一遍遍碾过。
四下已经恢复寂静,只是由于方才的爆炸使水位急剧下降,水流湍急了些。
与沙支莫跃出水面,吴亘向着乱石滩的方向掠去。
等到了卡在大石间的船旁,吴亘从倒下的船舱中拉出几名侍女和护卫,询问什么兰公子的下落。护卫们惊惧的看了眼沙支莫拎着的尸首,低下头沉默不语。
几名女子相互抱着哭泣,吴亘有些不耐,正要发火时,其中有一名女子眼神闪烁,瞟了几眼岸上的方向。
吴亘心中明了,让沙子莫丢下手中的尸首,向着女子示意的方向追去。清朗的月光下,依稀可以看到点点水渍,一路延伸到远处的蒿草中。
走到一处稀疏的林边,林中有一片草明显倒伏了下去,吴亘用刀点指着此处,“里面的人,快些滚出来,否则我就要放火了。”
等了半晌,却是毫无动静。吴亘摇摇头,取出一个火折子。正在此时,有一阵短促的箫声响起。随着箫声,四周的草木疯狂生长,向着吴亘涌来。草叶乱舞,锯齿状的边缘如刀一般锋利。
吴亘一怔,这倒是个奇异的本事,心中对这个兰公子不免更为好奇。
刷刷,凌厉的刀气飞出,原本张牙舞爪的草顿时被削的只剩下短短一截,露出了趴在草丛中的一个年轻人。其人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卖力吹着箫。
看到自己的手段被破,此人惊慌的站了起来。尖厉的箫声响起,地上的碎草,林中的飞叶,纷纷飞到了空中。箫声中渐起金戈,那些草叶铺天盖地,如蝗虫般射向吴亘。
这种手段,看着势大,实则没有什么大用,对付一般人也就罢了,碰上吴亘这种厮杀了不知多少场的杀才,真是有些花拳绣腿的感觉。
正奋力吹奏间,年轻人忽然发现,自己的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人,正一脸狞笑、不怀好意的按着指关节。
惊骇之下,年轻人猛力一吹,从箫中喷出一团火焰,结结实实撞在了对方脸上。
吴亘挥挥手,将身前的火焰赶开。手一抹脸,掌心出现了一片黑灰,连用来蒙面的黑巾也被烧得荡然无存。身旁的蒿草,已经燃起了大火。
看着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吴亘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一摸自己眉毛处,不由得大怒,脸上已是光溜溜一片。伸手抓住那个年轻人的衣襟,挥拳就要打下。
拳刚挥出,吴亘就觉着自己的手腕被一只铁爪牢牢抓住,竟然无法前进半分。扭头一看,沙支莫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旁,抓住自己的手腕,面色异常焦急,指着对面的年轻人连连道:“饶饶饶。”
吴亘一怔,沙支莫平日里疯疯癫癫的,并没有多少是非观念,除了自己和浣纱女,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路边草木,林中兔狐一般的存在,说杀就杀,从没有见他为人求情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悻悻然放下拳头,吴亘一把夺过年轻人手中的箫,让沙支莫抓着他的衣服,逃出了这片火场。这个二傻子,在这么高的草中玩火,不是想不开作死吗。
三人离开这条大河,趁着天黑,向着远处掠去。现在此处已成了是非之地,等天亮后,黑塔家肯定会派出不少的人手搜寻。
一夜未停,天亮时,吴亘和沙支莫已是躲到了两百里外的一处石洞中。身旁,那名年轻人正瑟瑟发抖看着手剥羊皮的吴亘。
将带血的断刀插在地上,吴亘恶狠狠转头,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年轻人,“说,你是哪家的人。”